善缘点了点头,“逝去的那个人终究会回来。”
裴钰信了,也一直等着。
可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春去花又落秋来落叶舞,他的小姑娘到底是没能回来。
他苦苦煎熬了一世,百姓皆赞他是千年不得一遇的明君。
可他痛苦极了,有时候他甚至会恨恨的想,凭什么就他一个人抱憾终身,那外面的千家万户却团圆美满?
若是毁了这天下,他的小姑娘能回来了吗?
可裴钰到底没有这么做,甚至连任性一次的资格都没有,万千黎明仰仗着他,小姑娘应该也希望这天下富庶安康吧?
她那么良善,连街边的乞儿都会可怜,她说“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如今他叫天下安定四海归心,百姓再也不用受战乱之苦,还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让普通的百姓也能吃饱饭穿暖衣,更是广修善堂,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可他的小姑娘,什么时候才能像那位得道高僧所说的那样回来?
裴钰到死也没等到宋灵枢,一睁眼却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他还是那个叱刹风云的嘉靖太子,而小姑娘也还好好的在承恩寺。
裴钰突然明白过来,瞪大眼睛看向善缘,善缘却冲他点了点头。
裴钰又一次拜了拜他,上一次是在峨眉山上,善缘说宋灵枢会回来。
而这一次,是他彻底明白了善缘话中的玄机:
“多谢大师成全——”
善缘笑了笑,这痴男怨女哪里能这么容易就悟了?就比如他那不成器的徒弟,他有意将这太子殿下留在此处和自己说话,不就为了全他一个心愿吗?
宋灵枢在这寺中走着,只觉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很快便打了个喷嚏。
金枝立刻注意到了,“姑娘自己先逛着,上山的时候我给姑娘拿了件披风,在旁人那儿放着,我就去给姑娘取来。”
宋灵枢点了点头,“那你就去吧——”
待金枝走后,她便往更深处走去了,宋灵枢走到一个竹亭旁,只见桌上的墨迹未干,却不见人影,写着一副上联:
一胎二子,本三生有幸,奈何家徒四壁,恰逢五黄六月,相邻里七嘴八舌,咒我九泉之下不得好死!
这字迹隽秀有力,能看的出写这幅联子的人功底不错,这是这话中之意太悲苦了些,宋灵枢想了想,开口便得了一个极好的下联:
“九州八极,求七返灵砂,徒劳眼观六路,机缘五行四柱,轮回外三冬二夏,告汝一以贯之寿终正寝。”
“那我就借姑娘吉言了。”
一个如林籁泉韵的声音响起,宋灵枢大惊,猛然回头便瞧见一个身着锦绣绛衣的男子正盯着她瞧。
宋灵枢没有穿官服,便是寻常女儿的打扮,此刻她的婢女也不在,这男子是谁她并不知晓,不过也是外男,虽说不是在长安,可这些礼法宋灵枢还是不敢忘怀的。
宋灵枢下意识便要转身离开,那男子却快她一步走了上来,就在宋灵枢惊呼出声,“你要做什么?”
那男子却将竹亭里的帘子放下,然后便立刻退了出去,自己站在外面和宋灵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