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全然已经没有了登至尊之位的志向,他是了解嘉靖太子的,若他安分做个闲散王爷,他未必会赶尽杀绝。
嘉靖太子是皇子中最爱和元溯帝较劲的,表面上他并不将君父放在眼里,不然元溯帝不会叫他孽子。
可事实上,若是他的权势手段落到自己手里,宸王自问自己不会对元溯帝如此忠心。
陛下要杀他,他也不过是将陛下软禁。
宸王想若是他自己,他只怕会逼宫。
父不慈子不孝,文武百官皆向着自己,他又有何惧?
不过太子能做到这地步,便是在心里还是看重天家亲情的,这也是他想活命的唯一依仗。
宸王都想好了日后,等陛下去了,嘉靖太子一登基,他便请愿去守陵,守陵三年之后回封地也好,回长安做个闲散王爷也好,都听天由命吧。
可宸王怎么也没想到,沈蒹葭居然向他自请下堂。
沈蒹葭看着他,嘴角抿起嘲讽的笑,“并无人威逼妾,是妾自己要向殿下讨要休书。”
“为何?”宸王走上前拽住她的臂膀,“难道你也是看重本王的权势才跟着本王的吗?不——”
“那日边陲小镇初见时,你并不知道本王的身份,你说你心悦本王……”
“王爷怎么如此天真?”沈蒹葭用极其陌生的语气说道,“我有心攀附王爷,王爷身边美姬娇妾无数,我若不用真心换真心,王爷安能对我刮目相看,将我放在心上?”
“你休想诓骗本王!”宸王急红了眼,“难道真情和假意本王还分不清吗?若你真是那等子趋炎附势的女子,此刻就该装作小意温柔的模样,抓紧了本王不放手!”
沈蒹葭摇了摇头,“我以为殿下能让我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如今看来殿下也不过尔尔,你生死未卜,我何苦非要跟着你蹉跎青春。”
沈蒹葭的神态和语气,都像极了从前那些趋炎附势的女子,宸王有那么一瞬间怔住了,沈蒹葭借机挣脱他束缚着自己的手,跪倒在地:
“请殿下赐妾义绝书!”
宸王倒吸了一口冷气,却突然又笑了起来,“你说从前对本王的情意都是虚情假意,本王不计较这些,本王许你攀龙附凤,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就算做不得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尊之位,也是皇室数一数二的诰命宗妇。”
“看来殿下还是没有明白妾的意思……”沈蒹葭鄙夷的看着他,“是我不想在跟着殿下了,既然做不得后位,就算是诰命宗妇又如何?想当日沈府繁荣之时,比起宋家又如何?可我跟着你,却要向宋家女磕头称臣称妾!宸王殿下——”
沈蒹葭拉长了语调,“我并不甘心!”
“那你还能如何?”宸王慌了,便开始口不择言,“就连沈晔椋,他才是沈家嫡出的子嗣不是吗?不过也才官拜二三品,见着本王依旧要行大礼……”
沈蒹葭红了眼,“我的母亲便是妾,不为沈晔椋的母亲所容,这才被父亲养在府外!那沈夫人本就是个妒妇,不许父亲给我们母女一个差使的奴役和一两金银!我和母亲没享过一天将军府的福气,可沈家灭门时却受了牵连!”
“我唯唯诺诺了那么久,不过是想出人头地!沈晔椋又如何?宋灵枢又如何?我就是要坐那万人之上的凤座!”
“可你还有什么办法?”宸王颤抖着手抓住她的肩膀,“本王待你是真心的!这尔虞我诈的日子本王过够了!母妃一辈子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本王不想步她的后尘了,你与本王做一对闲散的恩爱夫妻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