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珩惊愕的目光中,宋青莲缓缓道,“陈氏自幼便蛮横专固,继母苛待她是真,可她也没少给继母下绊子。
陈老太爷呵——
王爷以为他为何如此宠爱陈氏,只凭她是嫡出的?
那陈太夫人又是怎么死的?是被活活气死的。”
宋青莲的神情有些苦涩,又跪下去拜了拜裴珩,“这些事情小女原是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一则王爷待小女有大恩,小女不忍欺瞒,再则陈氏处处紧逼,小女实在不愿在被她攀咬,还请王爷明鉴!”
裴珩当初在黑风寨时便知陈氏不是处子之身,可见陈娇娇与床榻之事并不娴熟,只以为她是在被悍匪抓来时被凌辱,一直心有怜惜,怕触及她的伤痛,也不曾问起。
如今才知晓,这其中竟有这么多隐忍。
裴珩心中只觉得苦涩,陈娇娇这个女子,他从来没有看透过,正如沈蒹葭一般。
他将心中的苦涩藏到深处,再次将宋青莲从地上扶起来,“你不必如此客气,本王是信你的。”
宋青莲抬眼对上他的眸子,心头一惊,赶紧退了几步,低下头不说话。
她越是如此,裴珩越是想捉弄她,“听说皇后娘娘让宋大公子再给你相看京中适龄的公子?”
宋青莲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个,颇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客套道,“婚姻大事,青莲不过闺中女儿,自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裴珩靠近她,眼中刻意流露出一丝柔情,“那你觉得本王如何?”
惊愕,复杂,不屑。
宋青莲眼中情绪翻涌,裴珩自然捕捉到了,只觉得有些愤恨,心里想着:
果真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竟对恩人不屑一顾。
宋青莲嘴却甜的紧,“王爷乃天上翱翔的真凰,唯有凤女堪得匹配,青莲粗鄙不堪,配不上王爷。”
裴珩故作恼怒,“你说这话可是瞧不上本王?”
宋青莲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处处退让,陈娇娇欺负她,如今裴珩也来戏耍她,真当她是个泥人么?
“王爷真以为青莲是傻子吗?”宋青莲咬着唇道,“王爷从一开始便仍把青莲当做陈氏身边那个丫鬟,想戏耍便戏耍,要轻薄便轻薄!青莲有自知之明,王爷要谁家贵女不成?青莲无才无德,空有皮囊,可王爷并不是那等浅薄之徒,若非如此,直接聘陈氏为正妃就是。可王爷不愿,王爷心里想着,觉得陈氏有几分意趣,便收在房中就是。还是说王爷觉得青莲也是那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子。”
宋青莲冷笑着,眼中却流着泪,“若王爷是这般想的,那王爷可忘了!青莲姓宋!是外祖父崇明公敢在天子面前痛斥逆贼,面对逆贼铁骑守城不肯退一步的宋字!是父亲宋怀清为民请愿,敢于天下奸污佞臣斗争的宋字!是大姐姐拿着高祖陛下赐给何氏先祖的宝印闯金銮殿,敢为天子纠错的宋字!”
“青莲虽是女儿,绝不会弄脏家中的门楣!”
裴珩听了这些话,本觉得自己该恼的,可他见宋青莲流了泪,便慌了神,“本王并没有这样想你!你、你别哭了,本王日后在不说这样的话唐突你。”
丁冬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诧异,心想这还是咱们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宸王爷吗?
就在丁冬诧异之时,宋青莲又道,“没有日后了!今日便是青莲自作主张请王爷相见,不过是想和王爷说清陈氏之事,若日后青莲在于王爷私下见面,也愧对家中长辈的教导了。”
“好,你说什么都好。”裴珩想拿汗巾去给她拭泪,又怕唐突了她,只得将手收回来,“那本王这就走了,你,你莫要在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