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日子没有回来,屋里已经落下了一层灰尘,趁着还未有人过来,冯轻先去了灶房,简单擦拭完,又去跟邻居借了些水。
这些日子没回来,缸里的水她也不敢用了,干脆去邻居家借一些来。
邻居住的是祖孙三代人,开门的是个老妇人,平常冯轻去买菜的时候,遇着这老妇人也会点头,道声好,偶尔买了菜还会给对方一把。
老妇人原本是少言寡语,面上也少笑容的,架不住冯轻性子好,又总是带笑,渐渐的,对隔壁租住的小媳妇也有了好感,冯轻上门借水的时候,老妇人二话不说,直接给冯轻舀水了一桶,这木桶是老妇人儿子自己打的,足有半人高,冯轻提不动,老妇人干脆让自己儿子帮着提过去。
送冯轻出门的时候,老妇人顺嘴问了,“你相公考的如何了?”
放榜的日子,凡是留心的人都知晓,这老妇人有个娘家外甥也是今年参加乡试。
“中了。”冯轻笑眯眯地回应。
还没接到报喜的红卷,冯轻也不好直接说方铮中了头名。
老妇人点点头,也是真的为冯轻高兴,“中了就好,以后可算是有盼头了。”
冯轻重重地点头。
等冯轻烧好了水,给自家相公倒了一杯,金姨跟郑家贤已经到了。
进了门,金姨这才没掩饰脸上的笑,她走向方铮跟冯轻,“果真是解元?”
方铮跟冯轻是没去看榜的,两人望向郑家贤。
“是,肯定是,最上头就是方兄的名字,且写的很显眼,比别的名字都大的多。”郑家贤看了好几遍,他甚至都没有看自己中没中。
“真好,我就知晓你是个有本事的。”金姨毫不吝啬地夸赞。
方铮朝金姨作揖,恭敬地应道:“这些日子也多亏金姨的照看,否则不会有铮跟娘子的今日。”
若不是金姨,娘子定是要被人带走,那他哪里还会参加第三场?
“你们都是好孩子,能认识你们,金姨也高兴,谢的话就别提了。”金姨转向冯轻,将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问:“我想着你们许久没回来,家里怕也没招待人的点心,就顺路买了些。还有茶水,可烧好了?这些都得准备着,碎银子呢?”
面对小辈,金姨自然就变成了絮絮叨叨的,思虑周全的长辈。
接过油纸包,冯轻笑道:“水烧好了,碎银子也有,这糕点多亏金姨你带过来。”
冯轻刚将点心装了盘,巷子里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大喊。
“乡试捷报!清丰县方铮方老爷高中解元,贺喜!”
“乡试捷报!清丰县方铮方老爷高中乡试解元,贺喜!”
报喜差役连喊了两声,可算是震惊了整个巷子的人家,左邻右舍纷纷打开门,朝方铮租住的院子涌来。
他们有羡慕方铮的,也有羡慕这房子主人的。
不过是边远小县城的书生,竟能高中解元,真是祖坟里冒青烟了。
至于这院子的主人,租住在这里的方铮中了头名,以后还愁这院子租不出去?房租不高吗?
不管这些人心里如何想,面上都带着同喜的笑意,嘴上说着恭贺的话。
差役到了院门口,看着一圈的人,大声问:“哪位是方铮方老爷?”
方铮上前一步,拱手,“在下方铮。”
差役飞快地打量了一番方铮,而后笑着上前,同样朝方铮拱手,笑道:“方老爷大喜,此次高中咱们荆州解元,望方老爷以后能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方铮道了谢,接过红卷,又递过去一个荷包。
差役暗暗掂量了一下,觉得这荷包不轻,笑意更真诚了些。
方铮将人请进门,冯轻跟金姨已经泡好了茶,又端了点心上来。
方家人这般周到,这差役心里不免对几人又亲近了几分,不由多提了几句,“放榜后几日,苏大人便会办鹿鸣宴,方老爷是解元,苏大人定会单独见方老爷,问几句话,方老爷也莫要紧张,苏大人是个好官,便是单独寻了方老爷问话,也应当是夸赞。”
差役善意提醒,方铮自然认真道谢。
喝了茶,又吃了两块点心,差役也没多耽搁,起身离开,“在下还要回去跟苏大人复命,就不多呆了,方老爷请。”
方铮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等差役离开后,聚在院门口的邻居们还未离开,他们纷纷朝方铮又道了一回喜,同时打量方铮。
瞧瞧人家,应当是才弱冠之年吧?
长得有这般好,如今还中了乡试头名,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哪!
“今日家中有些乱,改日再请诸位乡亲来喝杯茶。”哪怕高中,方铮对邻居说话时,仍旧跟平常一般,丝毫不见高傲。
邻居们纷纷笑言一定到。
等回到院中,还不等方铮走近,冯轻已经掐着腰大笑出声,“方老爷?哈哈哈。”
在听到差役喊别人‘老爷’时,冯轻还不觉得有啥,可乍听到有人喊方铮‘老爷’,冯轻真的有些凌乱。
她家相公这么面嫩,被称作‘老爷’实在是不搭。
方铮笑容僵在嘴角,“娘子——”
本来金姨跟郑家贤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二人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可话从冯轻嘴里说出来,两人也觉得这声‘老爷’实在是怪异。
院子里的人笑作一团。
良久,还是金姨先止住了笑,她卷起袖子,准备将家里好好拾掇一番,日后定是会有许多人上门道喜的,干干净净的好些。
冯轻跟着金姨一起忙活。
院子里,方铮扫了一眼郑家贤,“最后一段日子,你是没好好看书?”
郑家贤挠头,他嘿嘿一笑,“方兄,我是真不爱看书,便是有方兄的猜题,余下的我也只是瞎写,肯定是中不了,我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