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冯轻知晓,定会告知这孩子,其实含着冷水跟直接喝下去并无区别。
方铮自然是要听自家娘子的,他去买了三碗肉汤。
在冯轻没注意的时候,男孩拉着两个弟弟又跪了下来。
“多谢大爷夫人,你们就是我们兄弟三人的再生父母。”冯轻脸上的笑实在是太过温暖,男孩眼眶泛酸,低下头的瞬间,一滴泪落了低,冯轻并没察觉到。
方铮视线落在男孩身上,并未开口多言。
在冯轻小声催促下,三个孩子喝了一碗肉汤,男孩吃了一个包子一个馒头,两个小些的孩子只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肉包子。
吃完了一个包子,那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冯轻,他们还想吃。
“你们饿了太久,不能一次吃很多,会撑坏的,这些包子跟馒头都给你们,不过你们不能一次吃完。”后面的话是对那个男孩说的。
“多谢夫人。”男孩小心地将剩下的包子跟馒头分别藏在自己跟两个弟弟的胸前。
他们一直住在城外的破庙里,那里头还住着旁的乞丐,他们三个孩子根本护不住这几个包子。
冯轻自认不是个多心软的人,她也不能彻底救下这几个孩子,看着三个孩子藏馒头的时候她还是红了眼睛。
“你们是哪里人?又怎会成现在这般?”冯轻没忍住,问道。
男孩眼神暗了下来,“我们原先就住在城外不远处的周家村,我爹是个货郎,有一回半夜回来,跌断了腿,家里银子都花光了,屋子也卖了,爹也没好,后来娘也病了,没银子看病,就死了,爹也死了。”
男孩并没细说,冯轻也能猜出大体状况,她又问:“你们这样多久了?”
“半年吧。”爹娘死之后,村里人也周济过他们一阵,可谁家都不容易,他们又是三张嘴,不得已,男孩只能带着两个弟弟出来。
除了会捡些吃的,也有好心人给一口半口的,男孩之前也挖过野菜跟树根,不过如今天冷,野菜也都冻死了,他就只能带着两个弟弟来城里找吃的。
只要撑过了这冬日,等来年春天就好过些了。
冯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只能看着相公。
“娘子,我们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方铮提醒、
冯轻点头,“我知道,可是他们实在太小。”
方铮没再开口,他过去牵着冯轻的手,往清冷的街头走去,走了两步后,没回头,只是跟那个男孩说:“跟上吧。”
“相公,你想带上他们?”冯轻小声问。
她虽然同情这几个孩子,可带上他们根本不成,在冯轻心里,还是相公最重要的。
“不是。”方铮知晓冯轻的心思,他嘴角勾了勾。
那男孩一手牵着一个弟弟,不远不近地跟在方铮跟冯轻身后。
街上到处都是人,走了许久才到一个没人的巷口。
方铮站定,等着那三个孩子跟上。
“你多大了?”方铮问。
“十岁。”方铮救了他弟弟,就是他们兄弟三人的恩人,男孩说话恭敬。
冯轻惊讶地打量男孩。
十岁的孩子竟看着只有七八岁,想必之前是吃了很多苦了。
“再有四年,你便过了总角,能去做工了。”方铮垂眸,并未看男孩。
他叹口气,又朝冯轻说:“娘子,你方才的银裸子足够他们吃三年了。”
事实上,这银裸子并不足以让他们吃上三年,不过十岁已经不小,除了冬日无法找到吃的外,一年总有三季可以去野外寻些吃的,按方铮说的,只要有手有脚,便是个孩子也饿不死。
如今这世道并没有多难过,饿死毕竟是少见的。
冯轻虽知晓这三四两银子并不算很多,不过相公既然这般说,肯定是有道理的,冯轻没有反驳,她将那银裸子拿出来,递给男孩。
怕男孩不收,冯轻笑道:“其实这个也是意外之财,给你们正好。”
这银裸子对男孩来说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可男孩竟丝毫不见贪婪惊喜,他咬咬牙,有心拒绝,可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弟弟。
男孩再次跪在方铮跟冯轻面前,“救命之恩,至死不忘。”
说完,男孩问:“不知恩公尊姓大名,等我将两个弟弟拉扯大,若是我还活着,一定会找恩公报恩。”
冯轻本想着相公会做好事不留名,岂料,他竟认真地打量了男孩一眼,回道:“在下姓方,名铮,若是你有几分本事,可去京都寻我。”
言下之意,没本事就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