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袄子,袄子有些大,上头补丁尤其显眼。
“你弟弟可是发热了?”方铮问。
柱子点头,他半夜去敲医馆药铺的门,可敲半天,无一家开门,到今日早上,他天不亮又开始去敲门。
到第四家的时候,药铺总算是开了门,可药铺并无大夫,他不知道买什么药,伙计常年替人抓药,也懂两三分,听闻柱子说完他弟弟症状,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伙计说一副药就要四五两银子,他吃不起,反正一副也不可能治的好,倒不如不吃,留些银子给孩子买副棺材吧。
柱子狼崽子似的朝那伙计冲过去,他一夜未睡,来来回回好几趟,已经没了力气,可这孩子凶狠,他抓着伙计的胳膊就一口要下去,不管伙计如何打他,就是不撒嘴,最后那伙计求饶,柱子这才松开。
被拳打脚踢了一场,柱子脸上可见之处一片青紫。
走路也是一瘸一拐。
望着柱子凄惨的模样,冯轻心疼,她跟掌柜的要了一碗热水,端过去给柱子喝。
这孩子眼下一片黑青,眼睛更是通红肿胀,嘴唇干裂,一点血色都没有。
方铮没阻止,他对柱子说,“喝了水再跟我细细说。”
如今方铮是他弟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方铮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也顾不得水还有些烫,几乎是直接往喉咙里灌的。
很快喝完,柱子眼巴巴地看着方铮,“公子,你能不能救救我弟?他昨天天刚擦黑就开始发热,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我给他不停地擦,后来不知怎地就退热了,可昨天夜里他烧的厉害,不管我怎么给他擦拭身上,一直没退,后半夜又吐又拉,身子还不停抽搐,到早上都昏睡不醒了,我实在不知道该咋办,我就剩下两个亲人了,公子,求你救救我弟。”
发热的是小弟。
小弟身子一直不好,以往也得过风寒,许是那时天还不冷,又或是他弟命硬,两三回风寒都扛过去了,这回却没有。
柱子束手无策了。
“我随你去看看。”方铮说。
这三个孩子都是少见的乖巧可怜,方铮做不到见死不救。
话落,他回头看了一眼冯轻。
冯轻点头,“相公你去吧,我没事。”
握了握冯轻的手,方铮并未直接领着柱子离开,而是反身上楼,又很快下来。
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瓶。
这是他熬制的药丸,路上以备不时之需,虽不及熬的药作用好,却也能在紧要关头救命。
“娘子快回去,为夫去去就来。”方铮碰了碰自家娘子的背,将人轻轻往后推了一下。
“相公等等。”冯轻飞快地将斗篷解下来,递给方铮,“你穿好。”
方铮没拒绝,接过斗篷,又递给柱子。
柱子却连连摆手,他不想弄脏了方公子的衣裳。
方铮没再耽搁,跟在柱子身后出了门。
等两人走后,将事情听了个大概的掌柜的惊讶地说:“方公子当真是个心善之人。”
不光心善,还很有能耐。
若是将来做了官,也定会是个青天老爷。
冯轻抿着嘴,望着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止不住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