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尊这仵作为先生,这让秦仵作受宠若惊,他连说:“使不得,使不得。”
“先生一直为府衙做事,若无先生,本官会有诸多麻烦。”方铮仍旧夸赞。
“这,这都是小的应当做的。”秦仵作不着痕迹地摸了一把汗,他低着头,无人瞧见他眼底的挣扎跟闪躲。
方铮却还在说:“本官来梁州快一年了,自认对梁州算得上是尽心尽力,本官不求别的,只盼着本官在任时能多为百姓解决一件事,秦先生,你说本官是个好官吗?”
祝贺奇怪地看向方铮,大人不是多话的人,从来只是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事,今日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并没多问。
“是,大人自然是好官。”秦先生笑了一下,怎么看怎么勉强。
“那本官可值得先生信任?”方铮似乎来了兴趣,他又问。
这回秦先生却应的快,“大人是小的遇过的最清正的官,小的若是再不信任大人,那这世间也就无人可信了。”
方铮起身,走到尸首旁边,低头看秦仵作,轻声问:“那先生可有什么话要跟本官说?”
闻言,祝贺一头雾水,仵作手里的锉刀却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他一寸寸抬头,眼底的惊惧已经掩饰不住,秦仵作嘴唇哆嗦,他想起身,却通身无力,踉跄过后直接跪倒在地。
这一幕出乎祝贺跟几位护卫的预料,祝贺急忙挡在方铮身前,几个护卫也警惕地看向秦仵作。
仵作在府衙是个特殊的存在,从无人在意过他们,多数人也看不上他们,秦仵作在府衙做了三十年的仵作,能活到如今,足以见他做人自有一套的,可再有一套他也没法子救下他的家人。
“大人,小的该死,可小的实在没法子了,他们抓了小的家人,若是小的不按他们说的做,他们就要杀了小的家人。”
“起来说话。”方铮朝祝贺使了个眼色,祝贺让开,方铮亲自去将人扶起来,还拍了拍他的肩头,“莫怕,本官会尽量帮你。”
“多谢大人。”
仵作这才将事情始末告诉方铮。
原来前段日子,他的儿子被人设局,赌输了一大笔银子,就是将他们全家都卖了,也是还不上的,他儿子也是输红了眼,竟将秦仵作的孙子孙女都卖了,只求翻本,既是被设局,他又怎会翻身?
两日前,那些人来带走了他的孙子孙女,秦仵作这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孙子孙女了,两个孩子被抓,这就是要了他的命。
那些人给秦仵作出了个难题,便是让他在两日后的一桩命案上做手脚,他是几十年的仵作了,对尸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做个手脚,一般人都看不出来,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大人。
秦仵作怎么都不明白,方大人到底是如何看出来的。
他这会儿也不敢问。
听完事情原委,方铮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已经被查验了一半的尸首,下面的话震惊了秦仵作,“此人患有心疾,本就命不久矣,用一条命换一家子的富足,倒也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