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知道皇甫熠在军营时,便是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皇上提醒过他,他是皇子,身份不同,要注意君臣之别。
结果反被那混帐“据理力争”,说什么同袍皆兄弟,理当同甘共苦!
见鬼的同袍皆兄弟,皇上气得七窍生烟,他可没那么多儿子!
此时再听到,皇上很生气,他又想到二十多年前这个儿子的忤逆!为一个女人,无视他的意见,无君又无父!
皇甫景宸听皇祖父这么说父王,心里是不赞同的。他轻叹了口气,道:“皇祖父,你觉得父王太任性了是吧?孙儿当初也是这么劝父王的,毕竟君臣有别,一个堂堂王爷,怎么可以和那些庶民一般?这样同吃同住,亲力亲为,简直有失皇子的身份!”
皇上微微点头,他觉得这个孙子这句话说得还是挺中他的意的,至少中听啊。
他的儿子,哪怕是他不喜欢的儿子,那也比那些平头百姓要高贵得多。那些地方官,便算是两榜进士,十年寒窗,便算是出身世家,外放历练,但哪一个能和龙子凤孙比?
他声音缓和多了,看着皇甫景宸也觉得更顺眼起来,道:“还是景宸懂事!你父王怎么说?”
皇甫景宸又叹了口气,道:“父王说‘宸儿啊,我岂不知,我身为皇子,事事应注重皇家脸面,处处应不坠皇室声威?可是如今不是没有办法吗?青州灾情这么严重,你皇祖父拨出二十万两赈灾银后,便再拨不出来了,可想而知,国库有多空虚!你皇祖父必然愁眉不展,夙夜难眠!你父王我身为人子,既不能在身边尽孝,那也得为君分忧,为父承担。人手不够,银钱不足,若我这个皇子不身先士卒,他们岂不是会阳奉阴违?’”
皇上听到这里,脸色好了些,国库空虚?他愁眉不展,夙夜难眠?
这句话莫名的让皇上喜怒不形于色的老脸有些发热。
老五能说出这句话,还算有几分孝心。
当年的忤逆,也过去这么多年了,看在他还算有孝心的份上,也懒得计较了。
不过,不计较不表示心里痛快,皇上还是轻轻冷哼一声,钦差不身先士卒,地方官就阳奉阴违?是朝廷的刀不利吗?还是钦差这两个字不好使?
皇甫景宸没有抬头,可是他的话却像直接搔到了皇上的痒处:“当初我也不太理解,说‘父王,您是皇子,是皇祖父亲封的诚王,又是皇祖父钦派的钦差,谁敢不服你?你可以直接动用钦差的权力,先斩后奏!’”
皇上对这话挺满意,这才有皇家气派,钦差有如皇上亲临,要是反被地方上掣肘,那像什么话?简直失了皇家威严。
他难得地接了一句:“后来呢?”
皇甫景宸道:“后来,父皇叹气说道:‘宸儿啊,你有所不知,父王是可以动用钦差的权力将那些阳奉阴违的,作奸犯科的,以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全部处置了。但是事在轻重缓急,为父奉你皇祖父之命前来赈灾,赈灾便是最大的事。怎么可以为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误了赈灾的大事?要知道,你皇祖父是仁君,心系百姓,青州百姓遭灾,你皇祖父定是寝食难安,身为人子,自当早日解决问题,难道还要你日理万机的皇祖父一边操心着朝政大事,一边为青州灾民忧心吗?’”
皇上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后敛了眼中情绪,只淡淡地道:“你父王是怎么赈灾的?”
皇甫景宸清朗的语音继续响起:“父王说过,‘赈灾之务,第一为赈济灾民,让灾情不会饿死,灾情不会延续!第二为清理地方,剿灭乱匪,让民生得以调整,休养生息,度过因灾而生死存亡的难关!第三是做好善后事宜!’父王便是这么做的!”
皇上瞪了皇甫景宸一眼,这臭小子,学会打官腔了。
这么三言两语的,说得多轻巧?他要是只想知道这些,看老五每隔几天就派人送回朝中的奏折不就好了?
最后,他还是没耐住,大把年纪了,还差点翻了个白眼,道:“朕现在也不忙,你给朕详细说说!”
皇上虽然不喜欢诚王,也不见得多在意青州的百姓,毕竟,南夏有九个州呢,但是,皇甫景宸的话,他听着还是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