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一开口说话就完全不同,何大哥口音明显,可光看身形,的确太像了!
所以何大哥方才一开口,袁老板就放松了警惕,袁老板真正惧怕是满大海!
如若是这样,满大海是平王的贴身侍卫,是不是说明她和白玉楼猜测的方向对了?袁家和平王果然有关联!
大半夜的,本该犯困的时候,余鱼却眼睛发亮倍儿精神,连同信心都上升了一大截儿,走路都轻快了。
……
袁老板没去成苏府,内心忐忑不安,又不好全想自己的心思不理恩人,便没话找话,一路上可着何利利的身世打听,譬如家是哪里的,有几口人啦……搞得何利利都以为她是想以身相许了。
自己不过帮她个小小的忙,不至于吧?
何利利从没遇到过这种刨根问底的人,本来不想理会,但对方是个女人,也不好不理不睬晾在一边撅了面子,况且他是个坦荡人,这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一一回答,也不反过来追根究底地打听对方,袁老板对他的印象立即又好了一层,男人就该这样。
当听到他说他是出来找弟弟时,袁老板沉默了一瞬,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亲人,轻声问道:“何大哥,你和你弟弟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好是好的……”何利利爽利,难得言语间有些迟疑和不确定,“应当是不错的罢。”
“应当?”袁老板听到这个词忍俊不禁,“怎么会应当,你们是一母同胞,关系一定是极好的。”
何利利停顿了一瞬,方道,“俺是这么想的,可有时候俺也想,弟弟说不定不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也不会到处乱跑躲着我和娘,不回家也不来信儿了。”
不回家?何利利还真是出来“找”弟弟的啊?袁老板有些吃惊,她还以为他弟弟是出来做买卖办事之类的,两人汇合呢……看何利利年纪也得四十左右了,他弟弟应该也不小了吧,这么大人,竟然还干负气离家出走的事儿?
“弟弟多年不回家,不是那么回事,娘也着急,不是俺推卸责任,俺是老大的确有很大责任,都怪俺没有看好他……但他那个不着调不成器的爹才是缺德!弟弟小时候养倒不养,大了反而隔三差五带他去那些腌臜的地方,等俺和娘发现的时候都有些晚了。”
“嗯?”
袁老板有些奇怪地看他,他弟弟的爹,那不也是他的爹么,何大哥怎么这么说话。
何利利也反应过来自己没说清楚,解释道:“哦,俺跟弟弟是同母异父的,娘命苦,俺爹老早就病死了,本来娘不想再找人了,奈何这男人花言巧语整日献殷勤,再加上邻里说和,要娘趁年轻再找一个不然老了孤独啥的……”
何利利大大摇头不赞同,“娘一时糊涂嫁了,可没想到这男人根本不靠谱,之前那好男人的表现都是装样子的,倒插门过来两年就开始不着家了,也不干活,整日吃喝嫖赌的,后来干脆将弟弟丢给娘就不管了,娘也对他死心了,全当没他这个人。想不到他在外头胡混了几年又回来说想孩子了要看弟弟,人家亲爹总不能不叫人看,谁想他竟把弟弟带到青楼赌坊里去了!还叫弟弟管娘骗钱给他使,恁不是人!”
袁老板听了他此番经历,似乎感同身受,动容道:“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疼爱自己的孩子,有的人连自己都还没学会做人,更别资格做人父母。何大哥,你此番出来找他,莫不是他也沾染了生父的习性出去胡混了?”
何利利看着乐观,其实也有烦心事,重重叹气道,“……恐怕比他生父还严重,他生父倒还只是个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的怂包罢了,他……娘传了俺们兄弟二人武功,如今追悔莫及。”
袁老板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悚然,也跟着他犯起愁来,“他功夫很好?”
这可就坏事了,有的人是有点坏心思但没那个本事实行,说白了有贼心没贼胆,就怕这种有本事还走上歪路的,那可就是祸害了!
何利利本不想再往下说了,但他将此事埋在心间多年,不吐不快,见袁老板温声细语,再加上先前听她说自己是个卖粉的小生意人,应当不关心这些江湖琐事,便不设防,点头道,“是啊,弟弟很厉害。娘给俺们抓周时,俺抓了本绣谱,弟弟抓的刀谱,说起来,弟弟也曾是江湖上名噪一时的刀客。”
听到刀客,伏在他宽阔背上的袁老板难免联想到了那个人,僵硬了一瞬,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安,状似随意地问道,“何大哥,你弟弟肯定是随他生父的姓吧?”
“那是自然。”
提到这个何利利就有些来气,要依照他的想法,弟弟应该跟娘的姓才对,那个男人可是一天也没养过他。
虽然自己一直刨根问底有些讨厌,但这个问题对于袁老板来说却至关重要,不得不问,她深吸了口气,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何大哥,令弟贵姓?”
“满。”
何利利很快就回答了她,“名字起得也好,叫大海。本来娘是希望他能有像大海一样广阔的胸怀,自由自在,可是……唉!当初要是知道会……”
何利利还在说着什么,袁老板却听不到了。
满大海。
脑中霎时被这个可怕的名字充斥,循环往复,如地狱的恶鬼附身,挥之不去,随之升腾起的,还有心头上浓浓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