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楼语气中有些冷淡，“你若不是心存芥蒂，何必还特意去跟白敢先打听了这些龌龊事的详情。”

他果然知道了！

余鱼被他的语气所感，有些伤心道，“我只是好心，想帮你解开心结而已！”

白玉楼不为所动，提醒她道，“是么，你仔细想想，你从一开始见面对我就是鄙夷的态度，甚至直到方才，也是第一时间怀疑碧落的消息是我给平王的。”

原来这人这么记仇的，可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对他的好呢？她也替他说话，给他送暖玉，担心他的身体……余鱼突然委屈，眼眶一热，喉头发紧，费力道，“是，我方才是怀疑你。”

白玉楼自嘲一笑。

他们终究只是利益合作的关系，从情感上讲，并不是什么自己人，她永远也不可能像对汪小溪方怜怜那样对待他。

“因为那确实是我下意识的反应，你的消息网广，表面上又是平王手下，我自然而然就会这样想。”

白玉楼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也不想再为自己解释，加快脚步往客栈的方向走去——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她终究还是不信任他的。

余鱼从背后拉住他的衣服，他真的越来越瘦，衣服可以空出很大一块。

“可我并不在乎。”

白玉楼脚步顿住，微微皱眉，不明白她想说明什么。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其实并不在乎。”

余鱼轻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从一开始就是。我也矛盾过，迷茫过，逃避过，我不敢接受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我虽然出身魔宫，可心底里却是一个好人啊，自然应该跟好人在一起，后来偶然知道了你原来也是好人，我其实是很高兴的。”

“别高兴得太早。”白玉楼截断她道，“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余鱼并未被他的冷言冷语打击到，“可时间越长，我越是想明白一些事，就如我方才说的，即便你现在对我们是做戏，实际上真是平王的人，那些消息也都是你告诉他帮他的，又如何呢？”

白玉楼心中一紧。

“我不会帮你做坏事，可还是想站在你旁边，你明白吗？”

白玉楼何等聪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等，不敢向前迈出一步，就连真正的心意也只敢和着他“坏人”的目的说出，他是何等的怕被人厌恶，也害怕打破那份平衡，再次万劫不复。

此时他心中酸涩难明，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这次，却无力再建起来，他猛地回身，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想抬手抚一下她的肩膀，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半晌，他艰涩道，“……一杯酒你就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余鱼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白玉楼不会不懂，见他又想逃避，不想给他退路，急道，“你不想回首的过往，在乎的只有你自己，我在乎的是现在。你是不是气我之前说的做的还不够清楚明白？那是我担心你认为我太草率，只是贪图你的美色没有走心，反而会将你逼走……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是不想再忍了，我只想问你一句，我喜……”

“公子！”

一声尖锐的呼唤猛然打断了余鱼未说完的话，二人转头，只见暗香站在不远处的客栈门口，强作笑容，“公子去了哪里，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余鱼本来还泪眼盈盈的表白呢，眼见这碍事的女人又出现了，还来得这么巧，伤感的情绪立马转成了好胜，忙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怎么，你家主子去了哪里，还要跟你汇报？”

暗香被她一噎，脸色更加难看，只对着白玉楼说话，“公子，我很担心您，最近您身体不太好，晚上还是早点休息养身为上，依我看，白天派米粥也不要去了，不缺您一个劳力，再不然，您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和暗影去帮忙。”

余鱼见她一边说话，眼睛一边小勾子似的捕捉着白玉楼的目光，立马怒从心起，那股火根本就控制不住，跳起来道，“要你管！你家主子就喜欢出去锻炼身体，怎么了？整天缠绵床榻睡觉身体才不好呢！”

“你！”

暗香见她老是插嘴，气得柳眉倒竖，又不能当着公子的面跟余鱼打上一仗，况且她也打不过，只得忍气吞声地瞪着她。

“我怎么了？”

余鱼见她在白玉楼面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狐假虎威地得意道，“身为属下就要有做属下的觉悟，少操那些没用的心，以后你家主子的身体归我调理了，你就不用再多嘴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暗香气得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梗着脖子转向别处。

月亮下旖旎的氛围早就消失殆尽，白玉楼无语地看着当他不存在兀自吵架的二人，扶了扶额。

余鱼常被余茵茵说的厚脸皮此时终于有了用处，也不管旁边有没有别人，“我方才的话还没说完，白玉楼，我对你……”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开玩笑，这丫头还真打算当着别人的面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表白话来？白玉楼匆匆打断她的话就往客栈里头进，那忙乱的姿态，怎么看都有一丝落荒而逃的狼狈。

余鱼急了，跺脚冲他背影喊道，“哎——你这人……算了，明天我在粥摊上等你啊！”

白玉楼胡乱应了一声进去了。

暗香则是狠瞪了她一眼，也转身进了客栈。

余鱼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看二楼白玉楼的房间灯亮了，有个修长的人影映在窗边，似乎在往楼下张望。

过了一小会儿，他身边多了个凹凸有致的人影，余鱼攥拳，这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了怜怜的心情，因为她的手已经快过脑子，毫不犹豫地弯腰捡起个石子丢了上去。

“啊！”

楼上的女人惊叫一声，往边上一躲。

白玉楼猛地推开窗，惊愕地从上边俯视她。

余鱼捂着肚子哈哈坏笑，抬头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明天，我等你。”

她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白玉楼却凭栏发了好一阵子呆，直到暗影过来提醒他风大别着凉，才恍然回神关了窗户。

暗影见平时从容雅致的公子今日如此反常，神不守舍的，一时惊讶，探寻地回头看着暗香，暗香脸拉得有够长，末了，只吐出一句话来，“走吧，别打扰公子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