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露出好奇的神色来。

说起来，她对这许夫人知之甚少。

因为以往她还在府中时，各府宴会也有去参加，却是从未见过这位许夫人的。

这许府也奇怪，明明家里有个名门正娶的夫人，可一应外出接待的并不是许夫人，而是许府已经出嫁的姑娘——许丞相的庶出妹妹齐许氏。

也可以说，是太后娘娘的庶妹。

以往各府设宴，都是齐许氏带着许映心赴宴的。

便是每年宫中的除夕宴，许府也没女眷来。

“你们也知道，如今这位许夫人，是二娶进来的。”大夫人道。

程昭她们点点头。先前的许夫人生许家大公子时难产去世了。

“这位许夫人姓李，与先前那位夫人，是同宗。不过她家，却不如大李氏家显赫，只是小户。而且，这位李氏，还是个庶出。”

大家便有些懂了。

一个宗族里，有许多户，有的过得好，有的过得差。显赫如辅国公府，也有几门穷亲戚。一般来说呢，过得好的，都会扒拉着其他族人。比如程氏一族，族中祭田、宗学都是辅国公府出人管理的，而且程尤清以前是大将军，程长林任吏部尚书，这些都对族中想要从军做官的人有好处。

所以每日辅国公府门前巴着认亲的也不少。

但反过来，族人也会自己有帮助。刚来到这世界时，程昭发现大夫人还常常要处理一些宗族妇女间的琐事，宗族观念淡薄的她还不以为然，觉得维系这些关系做什么。

后来长大了才渐渐明白一些。辅国公府太大了，涉及的产业不知多少，这些产业怎么管理？谁来管理？谁管理都没有同族的人管理叫人放心。

只因一个姓，一些淡薄的血缘，便能将成千的人绑在一起。这在程昭看来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辅国公府给这些族人便利，或是给他们一份出路，或是帮助他们寻求更好的未来。但同样的，这些族人也帮助辅国公府越大越壮大。

只说在河苏，说程家一手遮天也不为过的。

所以，同族相帮是常事。那李氏并不显赫，族中出了个女子嫁给高官，且看起来便前途无量的，自然是要好好抓住的。所以先前的李氏逝去，再从族中挑一个，也不足为奇。

大李氏是嫡女，和许丞相一路携手，又生了嫡长子，这份感情在许丞相心中应该还是很重的，所以，为了长子，只在李氏族中挑了个庶女。

而小李氏家是小户，见识不多，小李氏更是庶女，受到的教导也少。

所以有那么些“小家子气”也正常。

“奴婢听说，如今许府还是由齐许氏管着呢！这小许夫人嫁进许家这么多年了，孩子都替许丞相生了两个，竟然还得不到一个管家之权？”

这就又要说道齐许氏了。

这齐许氏，早年丧夫，带着一对女儿回了许家。外人都称齐夫人的。刚回许家时，正值大许氏生产之际，后来大李氏去世，还是齐许氏帮着料理的丧事。无论是许丞相还是大李氏家人都对齐许氏很敬重。

而小李氏那么个情况，刚嫁进许府，肯定不能上首管家的。

“听说原本是叫齐夫人带两年，可小李氏接连有孕，哪有时间管家，便只好让齐夫人一直管着，一管，便是这些年了。”

“齐夫人管家这些年，也传出了些言语，一开始还有传言，这齐夫人是准备将大女儿许给许大公子的。但后来却没这回事。”

那齐夫人，给大女儿找了人家。

“也是如此，许丞相对她愈发敬重了。这小李氏，小户出来的，这么些年也没养成什么见识。因此才会这般。”大夫人说了这些话，口也渴了。

未芙连忙续上茶。

“有这样的娘亲，丽婕妤还这般出色，可真是不容易！”未芙感叹道。

可不是，丽婕妤和这小李氏可一点都不一样。

那厢许夫人一进园子，便觉得哪哪都好。

“女儿啊！还好当初你进了宫，宫中风水养人，瞧瞧你如今，当真是皇家贵人！再看看这园子，富丽堂皇之耀眼，啧啧！”

会秋看着自己主子不好的脸色，忍不住在心里道：“夫人啊，主子比之进宫前，瘦了多少，这些您都没瞧见吗？”

明明是怀孕了的人，却半点不见丰腴。只觉着除了肚子，哪哪都跟竹竿似的。

“母亲觉得好，住下便是。”

“真的吗？我能想住多久住多久吗？”许夫人惊喜道。

“……”这是皇宫！是你能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地方吗？

许映心感觉心累，又听自家娘亲道：“映心啊，这次你可得帮帮你弟弟！”

“映辉又怎么了？”她皱眉道。

“你弟弟命太苦了！娶了那么个媳妇！她傍着你弟弟的私房，叫他在外面没脸。你弟弟可是丞相府的二公子啊！身上哪能没有银子！好在你弟弟聪明，知道找别人先借点应急……”

许映心打断她，“映辉在外面借银子了？借的谁的？借了多少？”

“就是威远侯的弟弟！借了五万两……”

许映心大急，威远侯如今深受皇上重用，威远侯父母早逝，这个弟弟可以说是他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当亲儿子养也不为过。娇养得很，欠了他的银子，还是五万两！若是不还，肯定得闹出来！

她深呼吸道：“雨琴收了映辉银子的事，小姑知道吗？”小姑说的便是齐许氏。齐许氏是许丞相最小的妹妹，她们小辈便叫她小姑。

“就是她撺掇的！凭什么，她一个做姑姑的，教侄儿媳妇插手侄儿的事，这是什么道理！”

那是人家知道映辉守不住银子！所以才让雨琴将银子收了去，好叫映辉在外面不乱花。

“既如此，还了那银子便是。”许映心道。

“你弟弟哪来的钱还啊！而且，这事还被你大哥知道了，你大哥那个性子你知道的，他没收拾映辉就算不错了！”

“母亲做夫人这么多年，手里体己银子也该有的。”

“你舅舅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年贴补他们，哪还攒的下钱。”

“那母亲的意思，是要我出这钱？”许映心冷声道。

“映心，那可是你弟弟啊！”许夫人嚎道，“此事若是被你父亲知道了，会打死你弟弟的！”

“那就让他被打死吧！”

许夫人怒目，拍着腿哭喊道，“老天爷啊！我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女儿啊！不管生她养她的老娘，只顾自己享受！枉我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许映心，你有没有良心啊！”

许映心极力忍耐着，她甚至觉得自己肚子都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