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又坐上剧组过来接机的车,足足开了小半天,才到了剧组的驻扎地附近。
施柔手挨着车窗玻璃往外看风景,兴奋地扭头跟余年说话,“我第一次见到戈壁,年年以前来过戈壁吗?”
余年点头,笑着回忆道,“以前跟外公一起来过,不过那时候还很小,应该还没到十岁。只记得白天特别热,晚上又特别冷,到处都很荒凉,外公很忙,我就在旁边自己玩儿沙,等回家外婆看见我,我已经黑得她都不敢认了。”
施柔捂嘴笑起来,“完全没办法想象年年你黑黑的样子!”她又好奇地问开车的司机,“大叔,附近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司机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介绍道,“你们要是有空,可以去那边看看,那里十几年前挖了一个佛窟出来,据说有很多几百上千年的经卷,还有不少器物,后来直接修成了一个博物馆,挺小,但东西好啊,价值连城!”
余年想起外公看到佛窟,以及那些在黄沙下掩埋了千百年的文物时,感叹的也是这一句——价值连城啊!
车开进剧组的范围内,终于有了人气。司机跳下车,拉开车门,等余年和施柔下来了,又绕到后备箱开始卸行李。
余年刚下地站稳,就从后面被一巴掌拍到了背上,“来了?”
余年回头,先笑了出来,“姐!”他仔细看了看,“姐,你没骗我,皮肤真的差了好多。”
“滚!”郁青戴着大大的口罩,语气凶巴巴的,眼睛却含着笑。她顺手扔了个厚实的口罩给余年,催促,“快戴上,这里风沙大得不行,一口气半口沙,我感觉自己肺里全都是沙子!”
余年听话地戴好口罩,说话也变得瓮声瓮气的,“你没在拍戏?”
“我的戏都差不多了,排得不紧,”郁青挑眉,“怎么,亲自来接你还不开心了?”
余年连忙道,“当然没有,郁青女侠来接我,是我的荣幸。”
这个称呼是小时候郁青看了武侠小说,一心想当一个仗剑江湖的女侠,非逼着余年叫的。现在听来,郁青自己先笑得停不下来。
行李全都卸了下来,大部分都是郁青的东西,余年自己只有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见郁青的两个助理过来搬行李,余年指指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有一罐辣酱,要不要先拿出来?”
郁青眼睛都亮了,“卧槽,老娘小时候没白带你玩儿!”她又压低声音,“我们悄悄的,先别拿出来,也不要暴露给别人知道了,不然这一罐辣酱百分百过不了今晚!”
余年眨眨眼,应了声好。
先去找徐向澜和宁制片报到,又挨着挨着跟剧组的人打了一圈招呼,也没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
余年住的地方是一个板房,空间不大,里面就摆着一张单人床,一张可以放点小物品的桌子,还有一个衣架子能挂衣服。从窗户望出去,是皎皎的孤月,以及苍凉的旷野。
余年停下擦桌子的动作,站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世界都变得更加浩渺了。
他自己带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整齐了。徐向澜敲门进来时,打眼一看,笑道,“哟,小余生活习惯挺不错啊!”见余年要站起来,他连忙抬起手掌往下压了压,“不用客套,就坐着说话。”
余年点头,“谢谢徐导。”
徐向澜自己随身带了一张小马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跟余年说话,“要是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不适应的,就跟生活制片说,能满足的我们一定满足。”
见余年点了头,他又问,“剧本背熟了吗?”
余年有些不好意思,“背熟了,不过我以前没拍过戏,可能还要徐导多费费心。”
“这没关系,只要你认真学,我就认真教,谁不是一步步从新人走上来的?我当年还不是连摄影机都不会开!”
徐向澜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你的戏在这个取景地就能拍完,我们抓紧时间,你的部分拍完了,剧组也就差不多快能杀青了。”他又笑道,“我心里算了算,这部戏都拍了大半年了,时间确实不短,组里大家都累。”
这时,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像是敲门的人刻意放轻了力道,声音很低。徐向澜顺手开了门,就和门外的郁青看了个对眼。
徐向澜眼睛利得很,“郁青,你包里揣的什么?”
郁青不说话。
徐向澜很有招儿,“你要是不说,我明天就让你一场戏NG二十遍。”
“艹!”郁青心里气,但受不了连着吃NG,不情不愿地把一瓶辣酱从外套口袋里掏了出来。
徐向澜哈哈大笑,“郁青同志,我们整个剧组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福要同享啊!”
很快,周边几个板房住着的人全知道了,剧组惊现了一瓶辣酱!于是一人分一点,一瓶辣酱没撑过十分钟。知道是余年千里迢迢带过来的,还都笑眯眯地凑过去说了声谢谢,气得郁青想跟徐向澜打一架。
第二天一大早,余年没让人叫,自己就起来了。服化组的工作人员一边打哈欠,一边把他带到化妆镜前坐下,笑道,“你昨天带过来的辣酱,完全拯救了我的味觉!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有多久没尝过那个味儿了!”
另一个叫唐妮的化妆师连连点头,“对!我现在就觉得,辣酱才是人间美味!”
余年听笑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带一箱过来的,这样说不定能大家一人分到半瓶。”
“还是不要了,拿一箱过来,年年就太辛苦了!”说着话,唐妮摆开一大排化妆刷,“我先帮你把头套妆面弄好,完了我们再试衣服,行吧?”
余年笑着点头,“好的,谢谢。”
整个过程花了快两个小时,等余年装扮妥当后,唐妮忍不住翻出手机,连着拍了好几张照,各个角度各种滤镜,一边拍还一边感慨,“年年你穿古装气质是真的好!徐导眼神竟然都没退化,把你这颗珍珠找出来了!”
余年站在原地配合着拍照,正准备开口,门从外面被打开,徐向澜走进来。一对上余年,脚步就停住了,徐向澜把人上下前后仔细打量了一遍,眼也不转地吩咐道,“把那把折扇拿过来!”
唐妮闻言,从箱子里找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折扇。
徐向澜看着扇子,嘱咐道,“这是我以前特意去一个前辈那里求来的几把折扇之一,这次真的是下血本了才拿出来当道具,可千万别弄坏了!”
余年小心翼翼地打开,瞳孔微微一缩。
雪白的扇面上,用墨迹写着“风雅”两个字,字迹如长风拂雪,角落印着私章,古拙的两个字——修宁。
是外公的字。
余年呼吸都放轻了,手执着折扇,颔首道,“我一定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穿着戏服拍完定妆照,余年找了一张小马扎,坐在边上围观拍戏。他还拿了纸趣÷阁,写写画画地做趣÷阁记。
徐向澜看见了,支使自己助理,“这态度确实端正,你过去问问余年,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有的话你就给他好好讲讲。”
临近中午,到了余年的戏,徐向澜没想为难他,让他先演最简单的一幕适应适应,找找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