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手机,余年朝肖廷道,“换个地方谈?”
肖廷微笑,“我也有此意。”
保姆车开上马路,汇入车流当中。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黑色路虎揽胜,孟远这才开口说话,“年年,这个叫肖廷的,是谁?看起来似乎……来者不善?”
施柔也道,“对对对,我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表,限量版江诗丹顿。而且,虽然说话时是笑着,但我总觉得背上毛悚悚的。那架势,哪儿是买画?”
余年正握着手机想事情,听他们问,两句话说清了事情的始末,“嗯,他是加国华人大家族的继承人之一,来抢画儿的。我手里有一幅《醉马游春图》,他想强买。”
孟远张张嘴,突然不知道应该先惊讶来人的身份和目的,还是先震惊于余年手里竟然有《醉马游春图》这件事。
但想到余年曾经九千万买《江山连雨图》,两个亿买《不寐帖》,《醉马游春图》……好像也没什么好震惊的?
自己应该要习惯。
纠结两秒,孟远准备不多过问,换了个话题。
“你发声,否认和王柠雪熟识后,舆论风向有了明显变化。不知道是不是被你的粉丝和路人骂得太惨,王柠雪的团队好歹有所收敛。”孟远感叹,“说起王柠雪,能找来叫得出名字的作品,就只有没上映的《古道》。不好好磨练演技提高业务能力,偏偏要来走这些歪门邪道!”
但他也清楚,“这个圈子里,不温不火的还是占大多数,里面不少人,为了能一朝翻身,不择手段的事儿多了去了。”孟远摸了摸下巴,“但这一次,我们得态度强硬,否则,真让王柠雪尝到了甜头,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鬼怪会缠上年年。”
余年:“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感情是经不起消耗的,我不想谢游一面忙着工作,还要花心力面对无数我的乱七八糟的绯闻。”
施柔忍不住帮余年说话,“可是,你是艺人,绯闻什么的也不是你主动、你能控制的啊。”
余年摇摇头,“不是这个道理。按照这个逻辑,那谢游的职业以及家世、身家,不是会引更多人?嫁入豪门,可是很多人的目标。”
“好像是这样,而且谢总颜值不止达标,还非常超标,”施柔仔细回想,“不过,谢总……好像真的一直都没有任何绯闻!”
孟远补上一句,“就谢总冰冻方圆几千里的高冷气场,他来星耀找曲总的时候,前台脸都会被吓白。”
“他……私底下不是这样的。”
见孟远和施柔都一脸“你别想骗我们”的表情,余年也没多说,借郁青的话,“反正,这就是我的态度,我一定得保住自己的清白。”
孟远被逗笑了,“好好好,没有人能玷污你的清白的。”
保姆车停在宁和大厦楼下,孟远不放心地问余年,“真的你自己一个人去?”
“嗯,谢游也快到了。孟哥,柔柔姐,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几天都累了。”
孟远也不是拖拉的性子,“那好,我和柔柔先回去,你自己注意着。”
肖廷约的地方,是宁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叫御览,位于宁和大厦五十层,拥有三百六十度全视角的落地长窗。会所的区域内,能俯瞰整个宁城的核心区。
踏进电梯,四壁镶嵌有精美的木雕和镜子,装饰典雅而不繁冗。肖廷打量余年,挑着嘴角问,“你约过来一起见面的朋友,很喜欢吃红烧鲫鱼?”
“嗯,对。”后半句余年没说——我做的菜,他应该都会很喜欢吃。
两句话的功夫,电梯门打开,踏进会所区域内,夕阳的余晖正好洒下,为手工地毯的表面添上了一层淡金,墙壁上装饰的古铜人面灯座也泛起光彩。
肖廷理了理没有褶皱的袖口,朝余年礼貌地提醒,“你约的人多久到,是否需要我先打声招呼?这里是会员制,需要出示会籍卡,非会员进不来的。”
余年笑意未到眼底,“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需要。”
肖廷一笑,摊摊手,“好吧,随意。”
三人往里面走了没几步,四个西装领带的年轻管理便从一旁快步经过,恭谨地站在了入口的两侧。
肖廷将视线从悬挂在墙壁的油画上收回,双手插在口袋里,问引路的侍应生,“是谁来了?”
侍应生以适中的音量回答,“是老板临时过来。”
肖廷饶有兴致,“你们老板是?”
侍应生笑着没回答。
见是这个态度,肖廷也没落了面子多追问,偏头朝余年道,“我们进去?”
余年点头,“好。”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低声的问候,“下午好。”
肖廷猜测应该是御览的老板到了,转过身,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手工剪裁西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对方神色冷冽,眼窝深邃,长相是令人眼前一亮的俊美,只是夕阳的余晖也无法为其增添半分暖意。
见四个年轻管理毕恭毕敬的模样,肖廷能肯定,这就是御览会所神秘的幕后老板,只是没想到竟会这么年轻。
在他思考的间隙,对方已经朝他所在的方向看过来,最后,竟直接提步走近。
肖廷展开笑容,正准备伸出右手和对方握手,没想到,对方停下脚步,抬起手,轻柔又细心地理了理余年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出口的声音十分温柔,“今天累吗?”
余年弯唇,“下午去赫西试妆,比较轻松,不累的。你呢?”
谢游摇摇头,“你电话过来时刚开完会议,抱歉,来晚了一点。”
说完,谢游这才将视线移到肖廷身上,声音冷下来,“你就是肖廷?”
肖廷正研判地看着两人的相处,对上谢游有如实质般的眼神,谨慎道,“我是肖廷,”说着,他抬起右手,“幸会。”
谢游视线在肖廷的右手上停留了一瞬,又视若不见般移开,朝身后跟着的管理道,“送一盘丝萝嵌云糕,年年喜欢。”
吩咐完,他握住余年的手,先一步往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小声朝余年抱怨,“红烧鲫鱼真的没了吗?”
余年被逗笑,“回去得早,就做给你吃,怎么样?”
谢游眸色微亮,“好!”
落后两步的肖廷和吴威廉,隐约听见其中的字眼,对视后,心里纷纷有了权衡。
几人在名叫“御章”的包厢坐下,谢游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青瓷茶壶,亲自拿起茶杯,为余年倒了一杯茶。先用手背试过温度,才放到了余年面前。
余年断起茶杯,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谢游:“年年,是烫了吗?”
余年摇头,“不烫,温度刚刚好。”
谢游这才放了心。
视线转向吴威廉,谢游毫不委婉,“上次元嘉拍卖会,是你拦了年年的路?”
肖廷先一步道,“是我求画心切,莽撞了。”
谢游神色不辨,语气愈加冷淡,“上次在EGA经济论坛上,我和你父亲见过一面。”
肖廷笑道,“父亲回来也在我们兄弟面前提起过您,对您大加称赞。”
说着话,肖廷心里叫苦,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余年打电话叫来的人,竟会是谢游!
他爸对谢游大加称赞是真的,但后面还有几句——“这个谢游,要是你们中的谁,不小心撞上了,一定给我退避三舍!这人的城府手腕儿,不说现在,就是未来十年,你们拍马也赶不上!送上门去被人抽筋拔骨,完了感恩戴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躲得远远的!”
他倒是没想撞上门去,但没想到,就一幅画的事儿,竟然把谢游也牵扯进来了。
他刚刚看的清楚,谢游和余年的关系,必然不简单。就凭端茶倒水,小心翼翼的态度,也容不得他轻忽。
谢游脸上没什么喜色,只淡淡应道,“嗯。”
侍应生将点心端了进来,谢游挑出其中一块儿,用辅助餐具细致地切成刚好能入口的小块,这才放到了余年的茶杯旁边。
肖廷斟酌好一会儿,决定直接把来意摆出来。
“谢先生应该有耳闻,我奶奶喜爱收藏,尤其喜欢古画。特别是林潜之的墨迹,更是爱得不得了。但林潜之书法不少,传世的画作,却只有《醉马游春图》一幅,所以,不知能否割爱?”
谢游:“画是年年的,你应该问他。”
肖廷早先的轻视已经没了,他看向余年,客气道,“余先生,不知能否割爱,圆家里老太太一个心愿?”
余年笑容很浅,回答得却很利落,“不能。”
被直截了当地拒绝,心里恼怒,肖廷脸上的笑容却没变,“价钱好商量,九位数的出价我也能接受。买这些东西,本就一为收藏,二为投资。并且据我所知,在元嘉拍卖会上,您出价两个亿,买下了《不寐帖》,这并非低价,您应该也想回流资金,补补元气吧?”
“既然您知道我出价两个亿买下《不寐帖》,那就应该清楚,我不缺钱。”余年不为所动,“抱歉,我的回答不会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