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板奇了,思忖着,这是人傻钱多,劝着拦着都打定主意要买?
他强调,“话我可都说尽了,我这是寄卖,钱就在我手里过一回,要是反悔了,就是东西搁我面前,钱也是退不回来的!”
余年礼貌道,“谢谢老板,不过这杯子我确实想买。”
摸了摸两撇胡子,店老板也没再劝,毕竟生意哪儿有不做的,“那行,就卖给你了。你看看我这店里,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没有,我给你折扣!你看这个珐琅彩的……”
余年耐心听了两句,适当插话,“不用了,我只买这个,其它的就不买了。”
“行,我给你包起来!”店老板还问一句,“这上面敷上去的泥巴,要不要给你洗洗干净?”
“谢谢您,包起来就行,不用麻烦。”
导演还在跟灯光师比比划划商量,余年捧着买来的瓷杯,找到孟远,“孟哥,能不能劳烦你先帮我保管着?”
孟远见余年郑重,好奇,“刚工作人员就在说,你花两万五买了个破瓷碗儿,就是这个?是有什么来历吗?”
“不是瓷碗,是瓷杯。不过具体的我也还不太确定,得回去研究研究。”
一听这话,孟远就知道这东西肯定有点意思了,应下来,“行,你安心拍广告,我帮你保管着,保准不会碰着摔着。”
不过这边余年的广告镜头还没拍完,另一边,余年在宁城古街的古玩店里,花两万五买了一个破瓷碗的消息,就迅速被各大营销号转发了。
一个叫“每日爆料”的号最先发微博,“有消息称,余年拍摄广告期间,不听劝阻,在古街的古玩工艺品店花两万五买了一个瓷碗,大家怎么看?”
“——这是钱多得没处花了吧?古街的东西也敢信?还两万五买个碗,二十五我都嫌贵!交智商税了!”
“——实打实地被坑了,老板肯定吹得天花乱坠,什么这是一千八年前的旧东西,皇帝用过的!贼值钱!不仅保本,还升值!这种话,我能编一百个版本出来,娱乐圈明星的常识和智商真的堪忧!”
“——余年这是在勤勤恳恳艹人设?才出道时艹贵公子人设,被拆穿外卖都点不起之后,又走励志人设。后来莫名其妙的,曝出不少消息,估计是团队舍不得贵公子人设,开始往阔气有钱的古玩行家方向走了。不过花两万五买古街工艺品店的东西,艹人设也太过了!”
没过多久,便有娱记去了古街,采访古玩店的老板,询问详细情况。店老板没有隐瞒,还仔仔细细地把对话大致重复了一遍。采访片段放出来后,#余年被骗#就迅速被刷上了热搜。
“——#余年被骗#啊啊啊年年!我们有钱但也不是这么花的啊!老板都说谁买谁是二百五了,你怎么就这么傻!”
“——#余年被骗#完了老板说钱已经给那个老太太了,追不回来了,心疼年年!买回去洗干净了,应该能拿来喝水,不过盛水之前,一定记得消毒!天知道那个黑心老太太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破碗儿!”
“——#余年被骗#这也能上热搜?不是我说,这人是有点自信过头了吧?店老板苦口婆心地劝,让别买别买,会被骗,余年还坚持要买。行吧,谁让人家有钱,估计是膨胀了,觉得自己眼睛厉害得很,能沙里淘钻石!”
孟远刷了刷评论,总结,“你的粉丝替你心疼钱、担心你被骗、让你下次长点心,个个都想拦住你掏钱的手。冷嘲热讽的,基本是路人和黑子,不外乎就是那几种句式。”
说着,见余年正小心翼翼地捧着瓷杯看,孟远好奇,“年年,这东西真的值两万五?”
他在古董收藏投资上,吃过亏、赔过钱,自知自己眼力不行。不过,他倒是挺相信余年——一个买衣服都成打买的人,不可能会乱花钱。
余年视线定在瓷杯上,神色沉静。听孟远问,他摇摇头,“不止。”
孟远眼睛一亮,“不止?那值二十五万?你这是翻着倍赚啊!”
余年还是摇头,“不止。”
孟远呼吸一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两百五十万?”
移开视线,余年弯着眼尾,笑意映着眼角的泪痣。他笑道,“孟哥,你可以再多猜一点。”
孟远人都不好了,手指尖发抖,指指被余年捧在手里的脏兮兮的瓷杯,“两……两千五百万?”
没有点头,余年启唇,说出一个数字,“两亿五千万。”
孟远眼神发飘,好一会儿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多……多少?你说多少?”
余年耐心重复,“两亿五千万。这是斗彩鸡石纹杯,如果上拍,起价应该在1.8亿上下。所以我估价是两亿五千万,成交价可能更高,但不会超过三亿。”
隔了好一会儿,孟远才恍惚道,“我总觉得,自从跟你合作后,金钱数目对我的刺激的阈值越来越高了!”
他觉得,自己以后就是面对金山银山,应该也会淡定自若。毕竟他是曾经捧一个价值两个亿的破杯子,捧了整整半天的人!
听完孟远的话,余年笑起来,“不过我还不确定真假,得回去研究研究。”
孟远接话,“赌一把?”
“也不算赌一把,就算是仿制品,这模仿的水准,也完全值得起两万五这个价格,甚至远超两万五。”
余年眉心微蹙,感觉奇怪,“只是店老板的说辞,让我觉得不太对。如果寄卖的人是这个斗彩鸡石纹杯的主人,那么,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杯子的真正价值,更不会如此随意地在古街的一个小店寄卖。并且,从店老板的说辞来看,杯子主人给他的印象非常不好。”
孟远倒没想这么多,“如果真的是真品,那幸好被你买到了,否则宝物蒙尘,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被打碎,实在可惜!”
距离首映式还剩不少时间,余年干脆打电话,约荣岳在私菜馆吃饭。
包厢里,荣岳还没到,沈味从后厨过来见余年,脸上满是喜色,“小少爷许久没来了!”
余年笑意温和,“抱歉沈叔,确实挺久没来了,前段时间太忙了,连轴转。”
“是和郁青小姐那部电影吧?我在新闻上看见了的,小少爷古装扮相很好看,郁青小姐演女将军,也是本色出演。”
余年尝了沈味特意为他做的小糕点,笑起来,“对,姐姐小时候,就总想当女将军、女侠,反正都是拿刀拿剑打人那种!”
两人都想起以前在思宁公馆的往事,纷纷笑起来。
荣岳过来得很快,一进门,就连声道,“年年,你是捡到什么宝贝了?我看消息,说你是在古街的古玩工艺品店买的?”
余年请荣岳坐下,直接道,“是个斗彩鸡石纹杯。”
荣岳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真……真的假的?”
余年把瓷杯摆在绢布上,笃定,“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我没看走眼。”
“什么百分之八十,你的眼睛利得很,什么东西过一眼,就知道真假年份!再有,你从小就跟在你外公身边,不管是才出土的,还是摆博物馆展览的,你见过的、碰过的少了?你都说真品几率百分之八十了,那基本就肯定是真的了!”
看着摆在余年面前,还覆盖有泥土的瓷杯,荣岳呼吸都放轻了,“我只听过这东西,还从没见过。”
余年:“对,《起居注》曾经记载,‘高宗御前有斗彩鸡石纹杯一双,值钱十万’。这东西,本是御用酒杯,以前,从来没从宫里流到民间过,几乎没有存世量。我当时在街边看见,都惊了一惊。”
“还是年年你眼睛厉害,要是换成我,估计看两眼也就算了,根本认不出来。”荣岳又叹道,“只要功夫深,捡漏能成真!”
见荣岳正仔细看斗彩鸡石纹杯,余年琢磨一会儿,问道,“荣叔叔,您对宁城肖家知道多少?”
“肖家?”荣岳思量,“肖家我了解不深,但也有听闻。宁城四大家,你们青山余氏定居宁城已久,算一家。你们姻亲的盛家算一家,剩下的柳家和肖家,一代比一代没落,柳家更是早没人了,祖传的宅子都快变成景点了。”
他仔细回想,“至于肖家,我倒是听人提起过,肖家剩了一个子孙,名应恪,应该有五六十岁了,身体很不好,不知道现在活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