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
“自杀吗?”
赵盈和周衍异口同声,只是赵盈语气口吻要更平静些,周衍则激动更多。
她又横眼扫去,倒没说什么。
周衍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讪讪的收了声。
徐冽说对:“徐二他们一直轮替盯着他的,今晨他死房里,徐六看过,是中毒。”
这就很离谱了。
自从杨润哲被捉下之后,就不会再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人和物。
所以他只能是服毒自杀。
这招够绝也够狠。
杀人诛心。
他们就快到京城了,她想得到的好像就在眼前,但一切希望破灭,线索全部断掉,这就是姜承德最希望看到的。
可问题是杨润哲随身带着毒药……
“他毒药到底藏在哪里?”
徐冽竟然却摇了头:“拿了人之后徐二就搜过他的身,什么东西都搜刮干净了,不可能在身上藏毒的。
徐二不想惊动人,叫徐六剖了尸来验,徐六说是慢性毒药,毒发大概要半个月。
这应该是姜承德的手笔。”
别说周衍,就连赵盈也倒吸了口凉气。
那么先前姜承德的那些做派,也只是作假的。
她拙劣的圈套看似套住了姜承德,其实姜承德也留了后招等着她。
杨润哲出京之前就已经被他喂过毒,如果在半个月之内能解决庄家的人顺利回京,姜承德给他解药,他性命无碍。
可是他一旦失手,或是被擒,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总之杨润哲绝没有机会再开口说话,更别有人想从杨润哲身上挖出任何线索,把矛头指向他姜承德。
不愧是姜承德。
赵盈脸色铁青。
徐冽心念动了下:“杨润哲为姜承德办事,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被他用毒药牵制,殿下……”
她冷眼看他:“你觉得我会迁怒徐二他们吗?”
事情办砸,但不是意外。
这是必然发生的。
就算是她亲自押送着杨润哲回京,也避免不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她怪不到徐二他们几个。
尽管她本来也没打算靠杨润哲就能拉下姜承德,但发生这种事她还是觉得不爽。
这局棋下到这一步,并不能分出什么高下。
而且玉安观的事情,昭宁帝根本就晓得是她做计。
“人什么时候能带回来?”
“后半天。”徐冽又仔细算了下,想了须臾,“至多到黄昏时,就能进城了,徐二怕殿下还有用得上杨润哲尸身的地方,所以也没有就地草草掩埋,一起带了回来。”
带回来好啊。
慢性毒药,叫刑部查去吧。
他有了官品官衔,擅自离京是为何人去暗杀庄家人,又是黄雀在后杀了杨润哲灭口,那都是严崇之的事情了。
“徐二是露过脸的,那些人知道他是司隶院的人,让他把杨润哲的尸体直接送到刑部,事情始末原由也告诉严崇之。”她话音落下,转头去看周衍。
周衍早会意,诶的一声:“臣这就去写奏折,明儿早朝就奏明此事,请皇上定夺。”
“不是定夺,而是严查,交刑部严查。”
徐冽迟疑一瞬:“人死无证,殿下为难严大人做什么?”
“并不是要为难他。”
连严崇之都查不到蛛丝马迹,杨润哲的背景不是才更可疑吗?
反正不是她的人。
谁有这么大的权势与能力,又有这么黑的心肠,昭宁帝心里有数的很。
·
为着崔钊行押送入京,赵盈要忙起来,宋乐仪原本没打算到司隶院走动的。
这事儿先前赵盈也跟她说过,接下来一段日子恐怕有的忙,实在抽不出时间陪她,叫她跟崔晚照还有唐苏合思寻乐子解闷去。
可后半天宋乐仪来的突然,赵盈兴致不高,也没打算提神崔钊行,把自己关在上房院里,闷头睡大觉。
其实她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就是懒懒的不愿意起身罢了。
乍然听见脚步声,沉声斥道:“出去。”
可脚步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发近了她床榻前。
她意识到不可能是挥春和书夏,就叹着气翻过身来。
垂着的幔帐被拉开一角,宋乐仪已经脱了绣鞋钻上了床。
赵盈眼中闪过无奈:“表姐,我……”
“徐冽跟我说你心情不好,让我来陪你的。”她盘腿坐在赵盈对面,强行把人拉起来,捏了捏赵盈脸颊,“怎么无精打采?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你这样了。”
赵盈一听这个更觉得无奈极了。
徐冽知道哄不了她高兴,也晓得她因为杨润哲之死而郁闷,所以把表姐寻来陪她说话,不想叫她一个人闷闷不乐。
她只好坐起身,拨开宋乐仪的手:“徐冽不是都告诉你了,怎么还问。”
宋乐仪嗨呀一声:“他说了是他说了,我想着你同我说一说,心里不高兴,说出来,会舒服很多。
元元,何必呢?
本来也没有人会一辈子顺风顺水,人这一生总要遇到各种各样的坎坷,何况是你走的这条路。
姜承德在朝为官几十年,把钻营算计都刻到骨子里了,他给自己留足退路和后招,这不是情理中事,也都是能想到的。
别不高兴了,以后总还有机会的。”
机会当然有。
福建事情了结之后,她又没真打算把罪证销毁。
还有西南舞弊案呢。
机会多了去,杨润哲只是微不足道一小人物而已。
“我知道,只是心里烦闷,所以才要一个人静一静。”赵盈唇角往上扬了扬,“表姐说的对,没有谁能一辈子顺顺当当,所以才说天降价大任于斯人也嘛,我真没事,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