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以来,孙贵人就没在御前服侍过,论下毒,她没机会。
动机或许有,但机会是一点也无。
所以二郎,我觉得昭仁宫是清白的,当然,你若不放心,也可查上一番,不过孙贵人聪明伶俐,你若信得过她,真有什么,跟她说上两句也无不可。
至于永嘉——”
说起赵盈,冯皇后稍稍合眼:“永嘉在宫外,我不知道她这一年多以来都谋划了什么,只是你素来疼她,能不能信她,该不该信她,我既将宫中权柄交于你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过她要是想进宫,我劝你不要拦她。
赵澈还在慈仁殿,我是连慈仁殿一并禁了足的,你不让她进宫看她弟弟,她那股子聪明通透劲儿,其实最像的是她母亲,一定猜得到宫里出了事。
她不知出了何事,又担心她弟弟,若做出什么,反倒不好。”
她把什么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归根结底,在赵盈这件事上,她对赵承衍是不放心的。
赵承衍眸色沉了沉:“皇嫂是中宫,就算宫里每个人都有嫌疑,皇嫂也大可不必如此行事。”
“不,你知道最该查谁。”冯皇后眸色坚定,后退半步,“若真是她,不如此行事,她势必不服,你纵有铁证如山,她也反咬是我栽赃诬陷于她,难道仅仅凭我中宫身份,凤仁宫就可以不被怀疑,不用搜查吗?
二郎,此人乃一大祸害,决计不能再留!”
她居高临下看向一直跪着没说话的人,沉了沉声:“黄总管,刚才的话,你都听懂了吗?”
“奴才懂,奴才明白了。”
冯皇后长舒一口气,显然彻底放下心来,提步便往门口方向而去。
赵承衍嘴角动了下,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没有再说。
他目送了冯皇后出殿门,才叫起身:“内府司总管?”
黄总管颔首说是,刚要回话,赵承衍又问他:“永嘉提拔的你吗?”
他当场愣住:“王爷?”
赵承衍眯了眼:“你且先去,叫孙符来见我,这里不用你回话。”
不用他……回话?
方才皇后娘娘说的却是……
他只是迟疑一瞬,又哪里真的敢质疑赵承衍的决定。
这殿中无第三人,赵承衍要见孙符,总不可能他一个王,亲自到正殿去问话。
是以他猫着腰掖着手,快步退了出去。
孙符来时,他并没有跟着再进门。
赵承衍看在眼里,不免想着,赵盈从前到底是留心了多少旁人不曾留心的人和事呢?
她小小的年纪,用的每个人却都这样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的聪明,恰到好处的有眼色。
连她自己,每每行事,也总是恰到好处这四个字。
昭宁帝中毒的事情,到底和她有几分关系呢?
孙符已经叫了声殿下。
赵承衍回过神来:“有几件事情,等我问过你话,你立时去办了。”
他诶的应声,赵承衍继而又道:“第一,凤仁宫一并禁足,华仁宫外安排了多少侍卫把守,凤仁宫同样,其余一切,与六宫各处均是一般,连皇后也不得随意走动,不得擅自离宫,若有什么话,叫把守的侍卫到清宁殿来回本王。”
孙符万万没想到,赵承衍一来,吩咐的头一件事就这么让人……愕然。
但皇后娘娘是刚刚离去的,这只能是她跟燕王商量好的。
至于为什么,他大抵猜得出。
赵承衍对于孙符的反应显然满意:“第二,永嘉如果进宫,不许拦她,但不要叫她四处走动,一进宫就把她带到清宁殿见我。
第三,清宁殿中伺候的一干人等,在皇上转醒之前,不得离开清宁殿半步,包括孙贵人在内。
禁军已经严密封锁整座宫城,本王交代下去,若有妄图与宫外私相传递消息者,当场打死,一概不论,清宁殿众人,包括孙贵人,包括你,也是这个话。”
孙符肩头抖了一下:“奴才记下了。”
赵承衍说完,缓了口气。
这狠话放完,也得哄着点儿人。
孙符嘛,是信得过的。
冯皇后方才交代了那么多,这个要提防,那个要谨慎,连住在宫外的赵盈都在她的防范之列,却唯独对孙符只字未提。
赵承衍点着扶手:“苏美人和余美人近一个月以来伴驾最多是吗?”
孙符点头说是:“其实……其实……”
他欲言又止,赵承衍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所以皇嫂才会自请禁足凤仁宫中,正是因为这一个月以来皇上常留宿凤仁宫中,你不用说了。”
孙符暗暗松了口气:“王爷现在可要见一见苏美人和余美人吗?”
这就不妥了。
不过权柄既是中宫交给他,又是非常之时,就不提这些了。
但赵承衍自己是没打算见那些不入流的人的,他一摆手:“你让人去她二人住处搜宫,若有不妥的东西,拿去给胡泰看,若没有不妥之处,也不要惊吓她二人,立时来回我就是了。”
孙符猛地抬头,望去一眼。
他最想搜查的,应该是华仁宫,皇后娘娘亦然。
但华仁宫的那位,伴驾次数最少,先拿华仁宫开刀,意图未免太过明显。
而且这样大肆搜宫,那皇后娘娘的凤仁宫呢?
中宫居处,只怕也免不了要搜宫一场的结果。
孙符其实是有些为难的,如果昭宁帝醒过来,一定会大发雷霆。
此事若是冯皇后所为倒还好说,可这是燕王干的……
只是若要劝,可又要怎么开这个口呢?
赵承衍已经冷笑道:“事情既然是本王交办,皇上醒来,若要问罪,也有本王一力承当,与你什么相干?孙符,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