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够了吗,演够了就睁开眼睛。”
宋寒慵懒地靠坐着一把有些年头的沉香木椅子,身上还在缓慢地滴着水珠。他背对着窗户外的春景,整个人笼罩在了阴影里。
倘若苏苓笙此刻睁开眼,定会被他营造出的气氛压抑得生理不适。
他左手不紧不慢地端起一个茶杯,右手揭开那白玉瓷盖轻放下,时不时还用指腹摩挲着自己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床上装晕的苏苓笙。
仿佛是在居高临下地进行一场无声的审批。
嗯?凭什么?我演的这么像,怎么可能被他一下子就识破了?
苏苓笙听到这话心里一惊,眼皮连带着眼睫毛不易察觉地抖了一抖。
她眼皮子上那一瞬间轻微的抖动,确实不易被发觉。
但在善于洞察的宋寒眼里,扎扎实实地被打上了做戏的标签。
她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小,自己只要冷言冷语,她便紧张起来。
可隔了许久,苏苓笙依旧是死皮赖脸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傻装死,就是不起身。
你看出来就看出来了,我只要死皮赖脸地躺着,想躺多久躺多久,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要躺着。
“殿下,做戏做全套。”
苏苓笙已经听到了宋寒放下茶杯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朝着自己靠近。
每逼近一步就如同朝自己的猎物靠近的狼。
“表情到位了,但是公主今日忽略了一个细节。”宋寒已然坐在了床边,伸出了那只戴有玉扳指的右手,直接用两根手指扒拉开了苏苓笙的左眼皮。
皮肤细腻光泽且白皙无比的手在苏苓笙的眼前骤然放大。
“噗嗤。”苏苓笙突然笑出声来,她笑场了。
此情此景,能绷得住才怪。
“……”
宋寒一脸黑线。
“怎么,被宋太傅看出来了,宋太傅真是了不起啊。”
苏苓笙索性睁开了睫毛还沾着水珠的双眼,眼里氤氲着漂亮的光泽,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叫眼前这个男人“宋太傅”。
她勾起嘴角,直勾勾地盯着宋寒那双犹如深潭般不见底的眼睛,直到盯到宋寒受不了移开了打量她的目光。
宋太傅,宋太傅。
她从来不像其他人一样的唤他摄政王殿下,或者是王爷,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又娇滴滴地叫他宋太傅。
虽然他早已贵为摄政王,但她却依旧改不了口。
这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依赖。
“醒了便好,本王念在你落水一场,全当你今日的行为举止,是被烧坏了脑子。”
宋寒换了一种尾音稍微上扬的声调跟苏苓笙说话,这话中有讽刺的意味,终是转过脸来面带讥讽地和苏苓笙对视。
“嗯嗯嗯好好好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嗯嗯明白明白,摄政王辛苦了费心了。”
苏苓笙边翻白眼边没好气的应付着宋寒,她只想把宋寒给赶紧支开。
“好生歇息着,别在今年的春词宴,又给我这个太傅丢了脸。”
宋寒倒是也不接她的茬,自顾自的叮嘱苏苓笙。
言罢,便理了理自己身上微微皱着的衣服和披风,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走了。
等宋寒走出了房间,苏苓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和他相处的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了,比以前自己被迫营业的感觉还要糟糕。
另一边,宋寒边向丞相晏景淮的住处走,也在思索着苏苓笙今日的变化。
素日里对他言听计从娇羞怯懦的温室娇花,怎么突然就换了副面孔,莫非以前的种种都是装的?还是说,今日的她,才是伪装。
但肯定也装不了六年,不过又是她另一种找存在感的方式罢了。
那便满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