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荣嘉,他此刻也在大厅里立着,安禄生被下人请了过来,约摸是在路上已经听了原委,面上隐隐有些怒气。
琼华公主不久后也过来了,与安禄生一左一右坐在堂上,面色微沉。
荣嘉倒是挺从容地站着,笑眯眯道:“姑父,姑母。”
其实要在别的地方,荣嘉可拿不出什么好态度来。他其实挺喜欢肃国公府,也因为年岁同安度清相当,双方又是这么个关系,便时常走动,这里俨然就是他第二个家。
只是他前一阵子出游去了,最近几日才回来,所以不知道凌安的事情。
其实也就是一顿训斥而已。
凌安已经不是什么普通民女,在名义上她现在已经是肃国公府的小姐,她的声誉关系着肃国公府的声誉。
“你可知你一次轻佻举动便可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宁宁如今已经有十四,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若被人知晓,还有谁肯要她?”
荣嘉微微一哂:“门第、名节,果然又是拿这一套说事。”
琼华抬起眼睛,重重叹了一口气:“嘉儿,你是肆意惯了,不懂女子清誉的珍贵。宁宁是国公府的人,以她的身份容貌,将来哪怕成为宫妃,也是使得的……总之你今夜之举,确实不妥当。”
“宫妃?”他呢喃出这两个字,放在舌尖仔细琢磨之后,算是彻底明白了。
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收养,金陵世家的势力盘根错节,因为利益联姻的多的是,琼华之所以能这么坦然地讲出来,也就是因为这在她看来,再寻常不过。
只是听起来,多少有些刺耳罢了。
荣嘉垂下眼睛,深邃的黑眸仿佛正压抑着什么。
他知晓,自己虽然是广平王的嫡子,但这辈子注定受不得什么器重。
他性子也不是一贯如此,加上他的父亲就是骁勇善战的广平王,大哥到五哥,各个极有威望。
他向往英雄,渴望也能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可从幼时开始,广平王府虽予他无尽关爱,但似乎又总对他有所保留。
五哥荣海比他只大一岁,是庶子,可一府的人都在学业武艺上对他十分严苛。
相比于他,荣嘉过得顺风顺水。
典籍背不出来就可以不背,不会被打掌心,武学更不用多管,广平王肯和荣海时不时过几招,轮到他时就百般推诿。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认为,小六不需要有什么建树,他活得开心肆意就好了。
可是就是不问他心里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若不是在酒肆当中遇到了现在的师父,恐怕他就真得成为了一个酒囊饭袋。
他总时不时云游,也是因为师父行踪难觅,且最初拜师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不可随意将他的名讳说出去。
他自诩学了些新本事,也曾因一时意气,在广平王以及众多兄长那里展露,譬如他能拉开那把重弓,算是在证明,自己也是从军建功的料子。
却没想到,广平王在将弓赠予他之前,又带着极复杂的神色,摇摇头叹息着道:“不该是你。”
那一瞬间荣嘉脖子上青筋暴起。
只一句话,让他沸腾了的血冷却,像是赤.裸.裸的恶意扑面而来,他没法招架,只握紧了拳头,喃喃道:“凭什么?”
凭什么不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