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方才也怪尴尬的,施针难免要露一点,不曾想昨夜荒唐,她身上许多痕迹,叶兰心当场黑了脸,收了家伙:“今天就先算了。”
而后急匆匆出去,逮着荣嘉就是一顿训骂。
听到内容,凌安忍不住红了面庞。
说是她尚虚弱,那种事情千万别做得太过火,很伤身体的。
荣嘉整个人大抵是懵的,也就显得格外乖巧,一直连连点头保证。
忍一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夜景美好,用过晚膳后,凌安提议想去外面转转,但偏偏身子骨没好全,走路姿势看起来都挺别扭。
荣嘉就背着她。少女这段日子估计是在宫里养尊处优的,身上全是些软肉,一点儿也不重,只是严丝合缝地紧贴着他。
食髓知味,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摆脱的?
凌安发现荣嘉没走几步就满头的汗,还以为他是累的。
“表哥,是不是我太重了?你放我下来吧。”她用帕子一点点去擦。
荣嘉声音微哑:“不是因为这个,是你总紧贴着我……”
他语气暧昧,凌安很可耻地……懂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荣嘉一个没忍住,率先笑出来,凌安又羞又恼,拿手臂锁住他的喉咙。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笑了。”他连忙求饶,“下手轻点啊宁宁。”
两个人闹得动静有些大,一列走过去巡查的士兵都忍不住侧目。
这人真得是平日里那个不苟言笑,冷峻阴沉的梁王么?
凌安原本想着,自己手劲也没多重啊,想着他肯定是鬼话连篇诓骗自己。
然而当她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颈上缠绕的一圈帛带时,她忽就怔住了,轻轻划过,上面还有写凹凸不平的痕迹。
“对不起……”她呐呐,已经卸了力气,但手指仍然抵着他脖子上那条伤痕所在的地方,想触碰却又不敢。
然而那青年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都过去了,现在我有你啊。”
这是命运给予他宝贵的馈赠。
……
孔相那边,经过几天的交涉,基本将和悦谈了下来。
又几日,肃国公府里其他人抵达了临泗。
为首是安逸清和安度清两兄弟,各骑着一匹马并排走在最前头,其余女眷们都乘坐轿子,在后面缓慢跟着。
荣嘉与凌安亲自去迎接,说实话,凌安不知道该拿各种姿态去面对这些所谓家人,她的到来,也并未让肃国公府蒙上何等荣光,反而因为她的背叛,让他们从一个名门望族,被迫背井离乡。
她心里多多少少有愧,而荣嘉站在她身边,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别担心,我会善待他们的。”
只是爱屋及乌罢了,况且安逸清作为世子,其实也帮到了他很多。
凌安摇摇头:“无功不受禄,你这样恐怕会有失偏颇。”真得不必因为她的缘故,而不分好赖地去厚爱所有人。
其实军中,已经有将领因为她的存在,而对荣嘉心生怨怼……这些荣嘉也能料想到,也确实并非人人都能谅解,所以他没打算去一一解释。
他想给她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所以尽力将那些不好的声音隔绝在外,但是凌安也不傻,也知道这一桩桩“昏事”,让荣嘉在军中威信大减。
他云淡风轻,并不在乎那些。
人既然已经接到了,孔相也就打算启程回京。
说实话孔相在朝堂上蹉跎一生,也察觉到了大楚已经走上了一步进退不得的死棋……创元帝那日惊慌到直接逃离,但这些日子以来总会陆陆续续给他发信,让他务必争取先前所说的三年之期。
事到如今有什么办法,能拖会儿就拖会儿,最起码还有斡旋和逃跑的时间。
可是大楚臣民们该怎么办?一旦叛军攻进来,改朝换代之后,便是富贵荣华只成云烟,连命都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而到现在,居然是荣嘉给他支了一招。
孔相看着手上那一盒灰色粉末,陷入到了沉思当中。事到如今,识时务者为俊杰,难得有这么个表忠心的机会,对吧?
……
创元帝回了宫,却没带回来那个素日里都很宠爱的贵妃娘娘。
听闻他是大发雷霆,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寝宫当中,先在里面打砸了一通,多少贵重得不能再贵重的东西,都顷刻散落一地。
宫人们也不知道怎么了,连忙去阻止,首当其冲便是那敬忠公公,他毕竟照顾陛下多年,有些情分在,也自以为能够说得上话。
可是手刚一碰到创元帝胳膊,就被怒极的皇帝反手往头上贯了一个珐琅瓶。
珐琅质地比瓷器更硬一些,碎片分崩离析,从敬忠头顶下纷纷落下,与此同时还带着急剧冒出来的鲜血。可怜那敬忠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整个人就像死狗一样倒在地上,只有抽搐的份。
创元帝似乎也吓坏了,连忙喊道:“太医,太医!”
周围人一拥而上,将敬忠抬了下去,可是太医来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地上拖了一道蜿蜒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过了好久才有小太监敢收拾。
这期间,创元帝披头散发,一直呆呆坐在那里,形似疯魔。
“敬忠死了?”过了良久他才问出这么一句话,可偌大殿里寂静无声,也无人敢去应声。
“回答朕!”
直到这一声怒吼,宫人们悉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创元帝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与从前那妥帖温厚的模样相比判若两人。
“是,敬忠公公他……的确没了。”有人抖着声,终于应了他的话,皇帝许久没做声,有些胆子稍微大点的,这个时候抬头去看他。
皇帝保持着刚刚坐姿不变,神情恍惚,宫人们看到他鼻下有血痕,而且越流越多,洇红了原本雪白的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