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窟窿,该是致命伤,然而自己曾见过的怪异伤痕分毫不见。
秦苍见状,心中一口气长舒出来。这时,她才感觉到心口天华胄处竟从不曾停止剧痛。原来,是自己早已分辨不出绞痛的是夕诏留给自己最后的保护,还是那颗心。浑身宛若被抽空了一般,腿一软,竟伏在外层的石椁上,被陆歇拉住时,还在喃喃自语:“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关心则乱。感情太过能影响判断,叫人自愿阻塞聪明。
“什么‘不是就好’?是认识的人?”任晗见她心绪显然平静下来,再也忍不住关切与好奇,跑到秦苍身边。
“这地方可疑之处太多,”众人被棺椁内的男子吸引去注意力的时候,萧桓依旧提防着四周,此刻才缓缓靠近。
嘭——嘭——嘭——
几人回头,举起刀剑,挡在石椁前。
嘭——嘭——嘭——
声音来自另一座棺椁!禅杖所在的中轴线上那具小一些的、保存完整的棺椁内部,此刻正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主棺中传出的击打越来越烈,越来越急促,声音震荡着整个陵寝,仿佛内里那个被条符与佛像困住的“恶灵”顷刻就要劈开棺柩冲出来!
击打持续了近半刻,之后突然停住;继而就听棺椁内传来机械运转的“咔哒”声;末了,伴随再一次巨响,外壁周身的条幅瞬间崩裂,雕刻在其上的恶佛像,自左肩处至右手臂生生裂出道深痕,仿佛叫人狠狠砍下一刀,要削去头。
然而,碎裂的不止佛颈,还有棺椁本身:石椁顶盖裂出一条近三尺长一尺宽的缝,从裂缝中,传出一股浓烈的异香,这香气正与几人登上古城石阶时所闻见的一模一样!
然而之后,一切却复归沉寂。
是话本与说书人太过会奇思妙想。现实里没有“诈尸”,也没有“恶灵”从棺柩内跳出来。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具尸首都没有!
椁木一层又一层,但显然在下葬时建造者就知这其中无人,于是竟不加一层水银渠。作为主棺,比起东侧灵柩,即使是衣冠冢也未免显得太过寒酸:木棺内没有任何陪葬,只有一套小小的衣袍和一双小小的鞋。衣袍大红底、由金线缝制,其上缀满红宝石;丹朱凤凰刺绣精致,栩栩如生,尤其凤眼处,宛若有神;那双红色的鞋头上,缝制着两枚鹅蛋大小、上沿打磨成扁平的珠子,珠子在暗无天日的石棺中独自闪着幽幽绿光。
除了没有凤冠,这怎么看都是一套喜服。由衣袍裁量推测,“小新娘”至多不过6、7岁。
“这是,冥婚?”任晗掀开萧桓的袖子,从其挡住自己的手臂中露出脸:“这个‘将军’是她夫君?但是,既然里面没有人,那刚才是什么在敲棺材?”
“这两个棺柩的装置不像一个年代的。”萧桓将重玠放回腰间,指指男人的灵柩:“即使棺椁内有水银渠,但并非全然密闭,尸骨不太可能保存得这般好。”
“这幕是从外向内被砸开的,既然墓穴已经被打开,为何金银没有被带走半分?有进来的人,就该有能出去的路。”
“要不是他没有头,就仿佛是这男人自己打开空冢,穿戴好衣冠走进里面躺下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与变化再次让人惊讶,也适时让人明白需要冷静下来。
这两人被葬在一起不知有多久。他们是什么关系?死后葬入同一个陵寝,况且还有一个竟是衣冠冢。是宿敌,是压制?或是这关系比几人想象中更亲密、更复杂。
“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冷?”
秦苍正不得要领,听闻转向任晗,随后惊诧不已:只见此刻双手抱臂的女孩,长长的睫毛上竟凝了一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