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来回走?”萧桓再次打断女子的回忆。
“对。好像在思考什么,或者等待什么……我不知道。”
“你说从外面看,屋内有三个影子?”
“没错!那小孩出来后,除了腊塔耶应该还有一人,我当时以为是蒋通,可是他根本就不在!”比起“消失”的蒋通让人生气,当时屋子内一切都在焦急地走向死亡的气息更让女子脊背发凉。任晗深吸一口气,用手轻轻摸摸自己的脖颈,继续回忆。
腊塔耶始终没有邀请女子走近自己,或是请她坐下。可过不多时,他竟然主动再次转向她。
这一次,他对她说话了。
“逸儿,我的这一世要尽了,而你却依旧选择活在枷锁与诅咒中不眠不休。逸儿,过去的回不来,一切都变了,这样固执地驻守还有什么意思呢?去打破真相吧!去毁灭旧历吧!去亵渎规则吧!在大喜大悲中触及界外之界!”
这位宛如被鬼魅附身了的老者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几乎在嘶吼。任晗全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他的双眼虽然“看”着自己,但明明是在对另一个人讲话!
接着,学者就陷入了如他所说的“狂喜”中。腊塔耶大笑着,面部和身躯逐渐痉挛抽搐。任晗想上前搀扶他,却跟本无法触碰急速转动肢体的人!他的躯体犹如不再有骨骼一般,曲折成人类无法摆出的弧度。
女子当时吓坏了,面对一个像被恶灵诅咒了一般的人,她飞快拉开拉门,朝外面大喊“救命”。可是庭院外早已没了那小男孩的身影,光秃秃的院子、寂寥崎岖的路,哪有人会在晚上无故莅临?!
这时女孩再次想起了蒋通:是他叫自己前来此处,为何却不见踪影?!她想大喊蒋通的名字,可就在这时,腊塔耶停止了笑声,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喘息声。他盯着任晗,又仿佛透过她看向更远处。正在任晗以为他要恢复“正常”时,老人突然怔住,身体和表情皆是僵硬,接着,他笔直地向后倒去。
就在倒下的瞬间,喉咙正前的皮肤突然凹陷,变成更深色;里面筋脉血管和酸腐的液体穿破肌肤从中喷薄出来。血红色的结构像一枚利爪,伸向空中;更像一朵瓣叶细长的死亡之花,突然绽放。
正在任晗被眼前一幕吓得缩在门边时,那小少年冲了进来。而他第一句话便是“真的是你!”在他之后,又跟来无数学生模样的人,将那座茅草屋围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指着她,骂她是忌惮学社颠覆皇权、被当朝派来刺杀老师的人!喊声惊天动地,从小小的院子一直通向天际,远不逊几个时辰后萧桓所在的断桥那处!
眼见人原来越多,人们看着老师的尸身越来越气愤。许多原本只是哭泣、惊诧、或是抱有怀疑的人,早就放弃了迟疑,坚定地加入了那些似乎早就等在门外的学生之中。他们人数众多,眼中遍布血丝,根本不听女子的解释,几乎拿起屋子里一切可以变作武器的东西向任晗袭来!任晗的声音淹没在狂怒的人群中,眼见辩白不清,迅速跳进屋内里一个小隔间中。拉上门,死死抵住!
就这样,僵持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官府的人就到达了那个偏僻的小院。面对手持火把,包围过来的人群,只能勉强压制,才将任晗“押”走。
任晗显然对腊塔耶死前中魔般的话和他的癫狂举动印象极深,近乎完整的复述了内容。之后,女子将脸埋在双手里,许久许久都沉浸在那一刻,无法抽离出来。
萧桓明白,让她细致地回忆一切,犹如噩梦重临。该说的她已经讲完了,剩下的他会帮她完成。便叮嘱亲兵仔细护好少主,她需要什么、想起什么随时来告诉自己。
临走前,喝下热汤、披上萧桓带来的狐裘的任晗吞吞吐吐:“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萧桓有些明知故问了。其实从进秘牢、看见任晗眼睛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这个“请求”是什么。
“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