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秦苍,有幸收到九公主的信笺,前来拜谒。”
“原来是瑞熙王妃。”
案前女子这才起身,款款朝秦苍走来。
女子穿戴皆用暗褐,看得出材质上等、制作精细;墨染乌发低低一绾,鬓间还留有几缕余丝;杏眼花瓣唇、浅笑温和,不加累饰便已国色天姿。
“水开了,正好请王妃尝尝我的茶。”
“公主,你得先喝药!”小侍女插嘴嗔怪道。
九公主并不生气,笑哄道:“好,好。一高兴,就忘了。”
接着,她一伸手,自然握住秦苍的指尖,像是拉过一个昨日才相谈甚欢的朋友。
陈烨的神态动作不浓烈、却亲切,秦苍只觉指尖一热,见眼前人衣袂飘飘,像是要携自己走入天地灵韵。心道,好一番和煦。
二人一同来到院中案前,陈烨让过秦苍与她同坐一边。
桌案很大,秦苍见女子之前所阅览纸张放在其上一角,叠得整整齐齐;最上一张有两个人的字迹,多的歪歪扭扭,少的潇洒磊落。眼前茶具已依次排开,一应俱全。
九公主亲自为其制茶。
“瑞熙王妃,可怪陈烨的宴请未设在水榭楼阁,却在荒山野岭?”九公主猜测来人心思,洗壶冲泡间主动问道。
“九公主说笑了,这山间自有风雅。”
秦苍看见沸水覆落密闭壶身,再以氤氲之气从器具缝隙之中腾升起来,渐次轮回;不多时,清香便弥漫进刚行过的田埂,周遭阡陌交错、山水相依,这句赞叹发自心底。
九公主半侧着身,听秦苍说完,点点头,才继续分杯:“若是赏玩,必然觉新奇秀丽。可若长居于此该觉清苦寂寞。这山中有二十余户人家,祖祖辈辈都待在山里,耕作捕鱼植树,并不觉多风雅。”
来时,陆霆曾告诉秦苍,九公主聪颖好学,稍长,虽不再习兵法,却先后拜朝野中许多贤人为师;封地后,在翕边兴官学私塾,还为乡间儿童修缮蒙学馆。
此刻听陈烨口中有感叹之意,于是道:“一个人若能识文断理、与贤人相与,即使不求闻达于世,足下方寸、目之所及也会生出全然不同的意义。”
不知九公主是否听出这话有附和之意,倒是手中回壶不疾不徐,浅笑道:“王妃竟有如此感叹,陈烨钦佩。不过,北离学社遍布,却不想满腹经纶之人如今却转投了九泽伪廷。瑞熙王妃才由北离归,可知此事?”
秦苍对北离学社或许不能一一具道,但她对昆仑社熟啊,对九公主口中位居“伪廷”王位之人熟啊!
自奉器一别,秦苍一直在寻任晗下落。可得到的却是蒋通称王的消息。此时一提学社,险些露了悲愤之色。
不过这些是陈烨所不知的。
只见秦苍半晌不答,九公主主动为其开脱:“王妃随瑞熙王跋涉别国,一路艰险已是不易。学社本是民间事务,近来其拥护篡权者刚刚为众人所知,我亦是道听途说。奉器天寒,不比西齐养人。翕边不仅茶好,再过些日子,许多作物便该繁茂。王妃若到翕边,定要尝尝春笋。”
春笋豆腐。
陈烨这么一提,秦苍口中倒是忆起一个遥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