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屏风后面的人说。
这个声音遥远却很熟悉,秦苍一下屏住呼吸:这是四方宫的主人?为什么四方宫的主人是他?!
“很诧异吗?”听对方并不回答,屏风后面的人问道:“……或是失望吗?”
“你……你知道这座岛在做什么营生吗?你知道他们以童男女入药!?”
“……我知道。灵丹妙药需人炼化。是我同意他们这么做的。你,也是我让孙简带来的。”
“你……为什么?!你是西齐的王爷!”
“是……”对方似乎习惯了这样的质问,又或许是习惯了扪心自问,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只是继续陈述般:“我是西齐王爷。可是我也要生存。”
盯着屏风后面的背影,秦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苍,我可以完完整整的放你离开,就当我们从没见过。可是那些孩子你不要再寻。四方宫需要继续存在。”
“刘祁!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还是刘祁吗!”
刘祁笑了一笑,他的身影和绑缚他的锁链都随着烛光在屏风上抖动了一下:“我当然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可是我为了活着,只能这么做。”
“你别说这样的话。能不能我们一起都离开这里?我帮你离开这里!总有个地方可以平平安安度过一辈子的!……你现在动不得动,行不得行,喘口气都是别人供输的,这过得是什么日子?”
秦苍边说边红了眼,一脚踹开挡住自己前路的重重锁链。这里囚禁着她的朋友、囚禁着当年那个路见不平绝不避让的白衣少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过来!你就站在外面!”听到动静,里面的人不安地阻止,许久又道:“我让你失望了吗……”
“不!是你一步一步引导我们来的,对不对?你破坏四方宫原有的规矩,让手下的人选择印芍行事,之所以如此,是你知道凡事发生在陵邑一定会得到重视和解决,你是为了让更多人查到这里!刘祁,这一切一定不是你想要的,你一定有苦衷,对不对?!刘祁,我们离开这里吧!”
“……我走不了了,秦苍。”刘祁没有否认秦苍的推论,但他说话的语气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不在乎了:“那些追随我的人,为了我死去的人,还有我的父王……我早已无法为我自己做任何决定。我只能留下来。”
“你留下才是对不起所有人!”
“不会的,我不会一直这样的!”屏风后的人突然加快了语速:“等过了这些日子,等大仇得报,我定会为枉死的人祈福,我会造福四方,我会以身请罪……可现在我不能停,我必须继续扮演他的手下败将,扮演四方宫的主人,我用我的手代他承受杀戮,这样他才会信任我忠诚与他……”
突然,秦苍觉得许多原本想不通的事有了眉目:陆歇奉西齐王之命,开赴北陆调停战事,中途一纸书信,改了方向。秦苍一直以为这是刘祁的意思。
现在看,或许是西齐王早已打定主意在北离之乱中分一杯羹,又甚至,他与九泽本就是同谋,他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彻彻底底分割北陆!可是这些欲望、杀伐和苦难,不能属于一个帝王。于是他们统统被书写在刘祁的头上。
原来,北陆之乱,是刘祁送给西齐王的投诚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