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借着夜风醒酒走得慢,秦苍天生不醉的怪异体质,又有天华胄护着,并无醺意,只觉凉风舒爽,于是便随他慢慢行。
“他当真能引荐我们去乐云?这可并非易事。他可信吗?”秦苍问。
“可信。”陆霆答。
“大霆子,你今日不对。”秦苍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告诉我?”
陆霆抱着臂也停下脚步:“我今日也是头回知道,你对戏词颇有兴致。”
“我那是看你对这位邝爷上心,投其所好。”
陆霆点点头:“我也只是猜测。他或许是玉笛之主。”
“什么?”秦苍不可思议地凑上去,闻见酒味又扇着手退了几步:“玉笛之主?他是就邝越侯?”
“沐之三难”唱词中所说“玉笛破瓮”,其中“玉笛”就是指玉笛之主邝越侯。酒席间邝野已向秦苍解释过。
“我也不愿相信,可他腰间配的玉笛正是塞上柳。”
“因丘与乐云近,此处人人都听过这首曲;邝越侯又是氏族时代就有的封号,大街上学他佩玉笛者比比皆是,我们今日不也见了许多?你确定吗?”
陆霆想了想,突然拔剑,剑鞘顺着秦苍的靴底向上施力,新月刀霎时从靴口处飞出!
“我的新月!你干什么?”
陆霆快速挡下秦苍一掌,伸手一接,短刀稳稳落入手中。
“这颗是九泽革泽六足鸟石,西齐玉西王母石,九泽虬眠卧龙石,九泽女薄单目石,九泽葛肺赤狼石,北离幽鄂绿晶石,北离建褚红窑石,临南掌灯灯芯玉,临南厌火黑耀岩……”
“……好了好了!我信了!我们陆霆公子见多识广、眼光绝佳,这些奇珍异宝绝不会看走眼,我相信他带的就是塞上柳这总行了吧!你是不是在山上茶肆时就看见了?”
听陆霆和尚念经般逐一报出刀鞘上宝石出处,秦苍明白了用意,一把将短刀抢了回去。怪不得当时陆霆眇他腰间。宝贝轻重秦苍分不清,可是陆霆却不是外行,既这玉笛当真是邝氏一脉所独有,那他们竟然直接找到正主了?
“我也只是猜测。听说‘尚白’最后几坛皆入乐云邝越侯之手,与他言辞一致。”陆霆说完继续向前行:“不过方才看得出他对我们尚有戒备,对乐云也不愿多谈。只有明日我们再问问看。”
邝越侯是部落时期富甲一方的诸侯。
氏族大战后,王侯陨落,权力更替,邝越侯本应随之归隐,名号也不该复存。但乱世之中那一代邝越侯做不到独善其身,于是据守城池,保护兵民,共同击退贼匪后,建立乐云县。所以世上虽再无诸侯,人们却还是尊称邝氏一脉后代为邝越侯。
玉笛塞上柳是其随身之物,是邝越侯的标志。三年前北陆剖裂,传也是玉笛传人邝战收归多处郡县,力敌旧王廷强征赋税之兵。之后关闭城门,只入难出。从此,外面的人便再没见过邝战与其塞上柳。
“玉笛世代相传,绝不可能轻易假于人。可这人看着年纪不大、内力不强,不像是护佑一方的英豪邝战。难道是后人?......大霆子!难道你心心念念的邝越侯邝战已经作古了?”
“别乱说!”虽制止秦苍,陆霆自己却也神色黯淡。
可转念一想,秦苍心中突然不安:“既你能认出玉笛,会不会还有旁人识得他身份?乐云与豫枫岭不对付,会不会有其他人觊觎?那位小爷不像有什么功夫傍身,现在醉成烂泥,我们将他留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玉笛并非人人知晓。我在霍安时,曾见过与这玉笛同材质的另一件宝贝,这才确认。现如今的确不安生,但他既出乐云,应该自有防备。无事。”
话音未落,身后徒然“轰”得一声巨响。
两人回头一看,缱梦楼顶跳蹿出一人,正往山野里钻。这时客栈里便有灯火亮起,有人尖着嗓子大喊。
“救命啊——”
秦苍看向陆霆:“你确定无事?!”
两人再顾不上细说,调头直向缱梦楼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