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虞昭莫名觉得心中一种无力感涌上,垂眼叹气一声,以轻得不能再轻微的声音喃喃语了一句。
“我又能教导你什么呢?”
说罢,虞昭就松了手,将手中凌德仪写的书稿再挥弃于地上,果断转身背对着凌德仪,轻声奉劝道:
“即是自小有温室米粮供养长大,如今亦是衣食无忧得高堂庇佑,便要知这福气,已是世上很多人求之不得,何苦为了更多的欲求,要去装出是被那等磨心疾苦的摧残的假象,来浪费别人与自己的时间精力。此举无谓,对于那些真正受饥苦寒风的求生不能的人而言,更是讽刺,以至于可以说是可恶。此后有事直说,莫再行此无聊无谓之举了。”
将最后的言语明明白白与人说出了,虞昭的耐心已经完全被耗尽,再无心无力去理会身后的凌德仪听了这话,会做出什么反应,缓步回了楚子凯身边,一如既往习惯性的把手,放在他对自己伸过来的手中,随他一同,并肩携手,如何来,如何回……
不知为何,离了贤居殿的门之后,虞昭心中那种莫名的不适感,反而欲演欲烈,说不出来的感受,总之是让她觉得恍惚又心慌的,鼻腔里也是暗暗起了种将流泪的酸楚感,任凭怎么压制,都快压制不下去。
察觉到虞昭的手心中出了好些冷汗,楚子凯又见她脸色不悦,连忙出言询问她,她也只闷闷摇头不愿说话,顿时起了担忧,即刻沉声吩咐了宫人去请御医,后便一路都在轻声安慰着她,赶快带她回了朝晖宫。
诊脉诊出的结果,依然是说虞昭是因心性浮动,才致气血不畅,而产生的堵心感,此乃是心病,根本无药可下,胡仁礼除豆萁纵然有回春妙手,见虞昭眉间不悦紧绷这状态,也是无可奈何,依然是将从前的嘱咐再对楚子凯说了一遍,就离开了。
束手无策啊,楚子凯为了快些逗虞昭开心,又着人拿了许多小玩意过儿来陪她一起取乐,嘴里也还一直在绞尽脑汁地在寻笑话说给她听,使出浑身解数来诱哄,却都还是不能让她展颜开怀一刻。
这几通忙活下来已经过了饭点,楚子凯见虞昭愁云迟迟不散,决定还是先把人喂饱了再说,又令人传了午膳来,好说歹说哄得她用了半碗汤,虞昭就又无精打采放下了筷子焉了精神。
见此,卓姚藕花茉香三人齐上阵劝,楚子凯也顾不得吃饭,拿着汤碗汤勺追着虞昭的嘴巴喂,放柔着声音将天下好话都往她耳朵里灌去,只差把她抱在怀里如哄小孩子张口吃饭那般哄她了,都依然没有把她的好胃口换回来。
“罢了,都下去吧,先让她歇息一下,”
话也不愿说了,问的话也不愿答了,楚子凯许久都没见虞昭被烦忧折磨成这副闷葫芦的样子,唯恐她会积郁成疾,迫切想与她说说心里话给她解开心结,便连忙将所有人都遣了下去,剩二人独处,才有场地来敞开心扉。
待四下的人屏退干净后,楚子凯轻轻一揽,就将虞昭带起,抱在自己腿上放置着,直迎了上脸,去贴蹭着她嘴鼻,轻哄道:
“昭昭莫要不开心了好不好,以后,夫君自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再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来烦你的心了,今日一时不慎,让你受了委屈了,来,放开嘴咬也好挥爪子挠也好,有火就尽数往夫君身上撒出来,昭昭不知,你近来乖得很,夫君得你体贴这样久,正好皮痒痒了。”
耍无赖卖乖这一招,是平日里楚子凯对付虞昭的绝招,从来都立竿见影,此时竟然也没用了,只见虞昭听过以后,嘴角平平还是不见勾起一抹弧度,也只也动了动脸去碰了碰他的唇鼻,就算是礼尚往来,回应了下他给过来的亲热。
而后,虞昭就又恢复了忧心忡忡,身子软软窝回了楚子凯怀里,失落地低下头,抬手拆下自己头上的步摇与簪冠随手掷在一旁,散下那一头青丝,顺手将那朵牡丹花拿在手里,心不在焉把玩着,还是不愿与楚子凯说话。
见此,楚子凯也不愿勉强逼着她开口了,力道柔和,从后把她圈入了自己胸怀之中,又将双手伸出,轻轻捧住了她拿花的双手,与她共赏着,头俯上去亲蜜地贴在她脸旁,柔声道:
“夫君觉得,此花,看着分明与平常牡丹无什么差别,应该是因只有它不惧春寒料峭,敢逆时节而绽放,就算样子无特别之处,也能一枝独秀于昭昭眼中,故而昭昭才对它格外关注赞叹,对吧?”
虞昭愣了一下,领会了话意,点点头,与楚子凯做了回应。
楚子凯侧头,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鬓角,又接着道:
“而那些在四五月芳菲尽放时,依时令而生的牡丹花,虽也同这一朵一样美丽,但放在了那花团锦簇中,便变得平平无奇,故昭昭就不会觉得特别,并不会如现在珍视此花一般珍视它们,对吧?”
确实是如楚子凯所说的一样,虞昭又点点头确认。楚子凯见此,立刻补充道:
“若花如人能语,见昭昭独爱春日里这一朵而不理四五月那一丛,后者,亦可就都会抱怨昭昭是厚此薄彼了。”
………………………………………………………………………………未完待续,明天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