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了!”
“嘘!安静!”
下午16点30分。
首都国际机场VIP通道。
几名武警一字排开站在拉长的警卫线旁边,他们全副武装,致使人满为患的接机口比平常要安静了许多。
别说以往常常在这里蹲点的代拍们完全被隔绝在警卫线外,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扛着专业摄影机、看上去是大电视台记者的工作人员也守在外面。
有路人不明原因,向附近的代拍们打听情况:“这是哪位大明星有这么大排场?”
代拍们大多见多识广,但有些对于今天的情况也是一脸懵逼。
也有一些关系广的,对路人们做出了解答:“不是大明星,但比明星还牛!是那个去外面比赛的天才少年,今天回国了!”
“……你说的是之前奥数横扫欧美,这两年又参加国际机器人大赛的那个?”
“对,就是他!名字叫景寻的!”
“这两天没看新闻,怎么样,赢了没?”
“当然是赢了。”
“冠军。看这排场这礼遇就知道了!”
正议论间,只见两条长长的警卫线之间出现了一行人。
这是一支由五六名青年组成的队伍,被众星捧月着走在最前面的则是一名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少年。
少年的外形特征十分突出,从他身影出现的那一刻,早就蹲守在一旁的电视台和官方晚报的记者们都沸腾了。
作为国家级的天才选手,景寻同学自十五岁时起便开始为国出征,五年来经历大大小小十余场比赛,从无败绩。
因其经常出现在大大小小的新闻中,但凡是关注点时事新闻的人都会眼熟他。
除此之外,少年标志性的羸弱身躯和过于精致的五官也叫人印象十分深刻。
——此时尽管被帽檐半遮面颊,但也能从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唇判断出少年的五官相当俊俏。
美中不足的,是他外形看上去过于单薄了些。
一套最近正流行的国产修身款运动装被他套在身上,竟然显得过于修身了。足以让少年纤细的骨骼、细瘦的身形尽显无遗。
看上去的确是应了那句话,无论是奥数还是计算机编程,都是费脑子的玩意儿。
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鲜花和掌声同时出现,无数的话筒被伸了过去。
“都不要挤!”
负责维‖稳的工作人员再次出声,几名武警联合行动。
往常的确不会如此郑重。
只是英雄凯旋,当以礼遇。
但很显然少年属于斯文秀气的那一挂,丝毫不讲排场。
面对几乎怼到脸上的话筒和相机他也没有任何怒意,尽管微微仰起的面颊上没有一丝血气,但他还是笑着回答了一些记者的问题。
专车里,景寻靠在背椅上,稍稍吐了口气。
已经是十月份的天气,可景寻的额间却出了一层薄汗。
凉的。
是虚汗。
他不得不摘下棒球帽,抽过纸巾在额角抹了抹。
这样一来,他俊秀的五官就完全暴露出来,面部弧线近乎完美,肤色莹白若雪,最为突出的,是他右侧的眼角边还有一颗精致的小泪痣。
只是过于发白的嘴唇让他看上去虚弱极了,很像古诗词中所说的那种,弱风扶柳般的美人,单薄得叫人心疼。
这次同他一起参赛一起坐一辆车的三位学长不禁担忧起来:“师弟你还好吧?再挺一会儿,很快就能休息了!”
景寻身体从小就不好。
是恨不得走一步就要喘三喘的类型。
这次在一系列的烧脑决赛后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赶回国,身体自然吃不消。
学长们知道他身体状况,也知道他从小就是孤儿,被国家特殊关照才长这么大,拼命参加比赛也只是为了报答恩情……
这些经历,让他们打心底里想对他关怀备至。
更何况。
他们虽然是全国范围内选拔出的精英代表,普遍都是博士在读,比景寻年长。
但在专业领域上又的确不如景寻。
拿这次的机器人AI大赛来说,如果不是景寻提前整合数据编制了全新体系的系统和防火墙,他们这支队伍可能已经与冠军失之交臂。
对待这么一个实力强横,偏偏外表精致、身体又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学弟,谁会不心生怜爱呢?
学长1:“阿寻不要怕,等一会儿我们就到地方了……哈哈哈我给你讲一个有趣的事,刚刚飞机上我看了这本小说,里面的主角受跟你名字很像唉!”
学长1说着掏出一本实体书,听得旁边学长2不由皱眉:“你这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阿寻怎么可能是受?……”
学长2话说到一半,看着景寻灵动的双眸,还有蝴蝶翅膀一样扑闪扑闪的长睫毛,突然有点说不下去。
“裴师兄,是什么小说?”景寻好奇地问。
他在媒体面前虽极有礼貌,却向来只是有选择地回答比赛相关问题,别的一句话没有,给人感觉既正派端正,又清冷别致,纤尘不染得像被遗落在人间的精灵。
但与他亲近的人——他的师长们却知道景寻其实对什么都很好奇,只是出于身体缘故,精力不济,除了专业课以外的东西他都无暇去看、去品味。
也因此,学长们总是不遗余力地给景寻展现外面的世界。
但这次裴学长也有点后悔了。
那本书并不符合时下的网文风格,而是一本十几年前就出版了的狗血渣贱文。那个几乎与景寻同名的主角受一路遭遇都极为悲惨,下场更是凄凉。
总的来说,那是本现在看来特别报复社会的小说。
“没关系的。”景寻微微歪头,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虚弱地笑,眼睛却留存一抹晶亮。
“我想听。”
“那好吧,反正就当……猎个奇嘛!”
裴姓学长实在抵不住景寻眼中的那抹光,他瞥了眼不满看他的学长2,开始给景寻讲小说里面的情节。
很显然这位裴学长口才不错。
因为景寻身体虚,多半时间都只能闭目休息,学长们要给他“灌输信息”,一般只能靠嘴说。
所以就算以前嘴笨,在长达数月的训练相处中也早就练出来了。
景寻知道学长们是在刻意哄他,所以尽管这会儿的确很不舒服,他也还是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也极专心致志地去听。
他像往常一样轻合双目。
黑暗里,裴学长叙述完故事梗概后,他听见二学长义愤填膺地问:“渣攻都渣成那样了,他们最后是怎么HE的?!”
“没有HE啊,最后渣攻和他的小团伙儿都被反派全灭了呀。”裴学长茫然地回答,随即反应过来,开始喋喋不休:“谁告诉你HE了的,这要是能HE,作者不得被寄刀片啊!”
二学长的气势弱了下来:“对不起,忘了这是古早文了,我以为你只看晋江文呢……”
裴学长:“格局小了吧。”
二学长委屈:“……”
景寻此时呼吸很重,却仍在二位学长打嘴炮的声音中稍稍弯起唇角。
他喜欢这样轻快欢脱的氛围。
仿佛这样,生命就是鲜活的。
不知不觉,薄如蝉翼的眼皮有些发抖,他的意识开始发沉。
后来,他就在学长讲述情节的声音中睡着了。
又或许只是像往常一样,恍了个神儿。
但总归是再睁眼时,一切都变了。
“快看啊!有人要跳楼!”
景寻被这道距离自己很近的刺耳声音激得强行撩起眼皮,一抬眼,他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竟然暴露在一个二楼的天台上。
天台风很大。
夜晚的风有些凉,景寻细瘦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欲坠。
再往前一步,或者哪怕只是简单地向前一仰,他就会直接从这里坠落。
……
景寻不恐高,但还是愣了一下。
因为不可能的。
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的破身体根本不能吹风,别说会被允许来到这里,就连上天台这种事情他都从来未被允许过。
所以这是怎么……
“我赌一百块,他不敢跳。”
虽说是置身在天台上,可景寻的四周却意外的,并不空旷。
周围反而围满了人。
几个少男少女嘻嘻哈哈地举着手机,在拍他,给他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