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征威脸色难看,“他既然图谋造反,就该好好造他的反,偏偏还娶妻生子,真是混账!”
秦观月却平静得多,“他妻儿眷属可知他所图谋之事?”
谢珩颤抖着手,却没说话,秦观月便明白了。
“他妻儿既然知晓,那便是同谋。”
“可他儿子才六岁!”
秦观月神色一滞。
谢珩直起身来看着她,双目通红,“稚子无辜,大人……”
“那你可知情?”
“在下不知!”
秦观月目光幽幽,“赫连英幸好是藏身于南卢书院,当今陛下看在丞相和御史大夫的面子上才没有迁怒于南卢书院,可他的妻儿却不能幸免,谢珩,你如此为难于我,是何居心?”
“在下只是……”
“他是凉国余孽,与你交好也只是利用。若我没猜错,先前你聚众辱骂我多半也有他的挑唆。”
秦观月神色薄凉,“你可想过,若我当日没有这般宽宏大量,你早就死了。”
谢珩眼中露出一丝绝望,声音沙哑道,“可那是我的亲侄儿……”
秦观月几人皆是一怔,倒是没料到赫连英的妻子竟是谢珩的姐妹。
那孩子本也算是凉国皇族血脉,可赫连英正如天子祭那日所说,复仇不复国,竟是连自己血脉都丢下不管了,倒也心狠。
“就因为我放过了你,你就觉得我心善,会触怒圣上救你侄儿?”
秦观月语气淡漠,“圣贤书教的是让你恩将仇报?”
“圣贤书教圣贤,不教走投无路之人。”
谢珩闭上眼睛,面上尽是绝望,“家母病逝,妹妹被判死刑,在下不敢奢求能救她,只愿能留下最后一个亲人。”
他弯腰叩起头来,一下又一下,额头撞在地上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檐下。
额上血迹斑斑,身上灰尘仆仆,脸上尽是绝望与仓惶,俨然与半年前城门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书生是两个人。
韩征威沉着脸看着这一幕,深吸一口气,撇开了眼睛。
谢玉从容不迫地喝着茶,似乎并不担心。
直到秦观月缓缓开口,“我答应了。”
“噗——”
谢玉一口茶呛了出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观月,“你疯了?!”
谢珩却已经感激涕零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往后我谢珩无论盛衰荣辱,皆为大人驱策!”
秦观月摆摆手,让妙妙带他去治伤了。
谢玉脸色难看的很,韩征威知道他二人有话要说,便体贴地找了个借口道别了。
他一走谢玉便质问自家大师兄,“你怎么想的?你从前做事十分冷静从容,现在怎么变得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样了?”
秦观月神色不变,“我本来就是凡夫俗子,你从前觉得我冷静从容,只是我想让你看到我冷静从容,可现在离开了钦天鉴,我凭什么还要让你看我的冷静从容。”
这话说得十分生硬,生硬到伤了谢玉的心。
他知道钦天鉴那么多弟子,但秦观月素来最信任萧声,他们这些师弟师妹们小时候还都吃过醋,长大了也都好了。直到秦观月一声不吭地叛离钦天鉴还带着萧声,众师弟妹才真的被寒了心。
可谢玉不一样,他排行老三,上山只比萧声晚一年,他一直觉得除了萧声外,自己应该是最亲近秦观月的人,甚至有时在秦观月使唤他的时候,他还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偶尔也比萧声更得她的喜爱。
因着这么一点不同于别的师弟妹的自信,他主动担了这次任务,不想却又一次被自家大师兄伤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