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曾经以为已经搬走的大石又重新沉甸甸地压回心头,难以言喻的忐忑不安,使她越发懊悔今日这不过脑子的行为。
思绪有些杂乱,脑子因为紧张的情绪而变得混沌起来,她开始抽丝剥茧地去想,潜意识里自我安慰。
孟府不如其他世家,当年老太爷只是一介孤儿,自幼进入兵营,靠着几次深入险境,差点丢了性命的军功,从最底层的士兵,到校尉,中郎将,这样一点点打拼上来。
理所当然,这样的家族底蕴是非常浅薄的,之后还是因为老夫人肯低嫁于他,才抬高了孟氏的门户。
其实她很佩服老夫人,内阁正三品大臣薛无的嫡出独女,母亲是已故的章阳县主,这样的家世身份,便是做王妃都绰绰有余,可她偏偏瞧上了当时还只是个骠骑将军的老太爷。
当时这件事还在京城引起了相当久的一场轰动,几乎所有人都说那位贵门娇女,薛大小姐是一叶障目,被痴情蒙了眼,以后定是要后悔的。
可当薛父当着众人的面问他的女儿是否想好了,执意如此的时候,薛怡却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
[父亲,世人都说我会后悔,可女儿为何要后悔?您舍不得我低嫁,怕女儿受苦,可他又何尝舍得女儿受世人嘲笑讽刺?]
[孟郎从未想过放弃,同样,也不愿委屈女儿,所以他去了战场,这样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只为与女儿并肩的男子,女儿为何不能嫁,为何不敢嫁!]
[就算往后他会负我,可那又如何?女儿爱的,是他那颗只许女儿一人的真心,若是做不到,弃了又何妨?]
一番自述,掷地有声,震惊满堂。
而后来,孟老太爷真的做到了没有辜负老夫人的信任,不仅如此,后来功成名就,也一直只有老夫人一个妻子,未曾纳妾,也从不在外面与旁的女子有丝毫亲近。
在老夫人生她夫君难产伤了身子后,老太爷更是义无反顾地自己吃了绝子药,乃至后来救驾重伤离世时,更是强撑着一口气见了老夫人最后一面才走。
薛家嫡长女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娇贵人儿,而孟复心有猛虎,却甘愿轻嗅蔷薇,自然更不舍得让她输。
说实话,朱氏很羡慕老夫人,羡慕她能得到这样一份从一而终的爱。
只是因为这样的从一而终,孟家的子嗣非常稀少,而大老爷遗传到老太爷,也是个痴情种,自从妻子死后,便一直再未续弦,老夫人劝了两次竟然放任自流了。
不过这对她而言,也算是好事,孟府家谱上到这一代也就只有两个男丁,其中一个还是她的庆哥儿。
可老夫人跟别的老夫人却非常不一样,非但不因此更加疼爱仅有的俩个孙子,反而有些偏心大老爷膝下的辞姐儿,甚至还出言说,若是以后庆哥儿也想从军,她也不会阻拦。
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琢磨不透她心底那些想法。
如今庆哥儿一天天长大,过了冬就该有六岁了,作为母亲,她不得不为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将来早做打算,从军是她是绝对不允的,那便要走仕途。
可考取功名要比从军难多了,而且官场上那些明推暗就可比她想象中更复杂,若没有十分的天赋异禀,那往上爬,就得有足够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