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两名狱卒也跟着离开了这里。

确认短时间内不会再过来人后，栖泽展开神域，将晴芳放了出来。

「笨女人，你还好吗？」

晴芳脸色煞白地坐在地上，瞳孔失焦无神，她还没从刚才目睹的一切里缓过劲儿来。

“江鹤…那是江鹤……”

她伏在地上，死命得攥着衣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会看错的，刚才跟在傅子彦身后的黑衣面具人，就是江鹤。栖泽的神域里有一面水镜，可以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那人虽然戴着半张面具，衣着打扮也跟从前全然不同。

可晴芳就是能够认得出来，无论是嘴形，身形，还是右手上两颗并挨着的黑痣，都跟江鹤一模一样。

最重要的是，她听到了他的声音，虽然只是很短的一句，被她恰好捕捉到了。

“老天爷，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

为什么死去多时的江鹤会好端端地跟在宰相府之人的身后？傅灵犀说的报仇又是怎么回事？她的二哥究竟在谋划什么？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这件事到底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太多太多的疑问一股脑涌进了晴芳的脑子里，搅得她混乱不堪，难以呼吸。

「你再不动弹，吾等就要被人发现了。」

“对…岚音……我得先救岚音他们……”

晴芳蹒跚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脑袋，命令自己暂时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的胳膊还在微微地发着抖，嘴唇咬得乌紫，看起来十分勉强。

这间牢房内有道暗门，外面上了锁，晴芳一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一边在地上摸索石块，企图靠蛮力强行破开枷锁。

「……」

栖泽虽然体会不到她现在的心情，但也不忍心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晴芳冷嘲热讽，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化回长剑，驱使自己横刀劈开了锁扣。

晴芳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即反应过来，一言不发地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随着暗门的开合，才稍微透进点光亮，晴芳关上门，从腰间摸出火折子，吹亮之后摸索着往里走去。

「不用这么麻烦。」

栖泽在神域里打了个响指，室内顿时亮如白昼。

门正对面的架子上绑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形物体，其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鞭痕。

晴芳手里的火折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滚动几圈后归于沉寂。

“岚音……”

她跌跌撞撞地奔到了那人面前，三两下砍掉了岚音手脚上的绳索，架上之人犹如破布一般直直往下坠去，晴芳眼疾手快地将她拦在了怀里。

“栖泽，快救人。”

「你先将她扶到一边，吾再给她处理下伤口。」

来不及犹豫，晴芳依言将人放平到了稍微干净点的地上，让出位置给栖泽治疗。

没错，进入皇城的那一刻他就逃出生天了，繁花迷人眼，长安城散发出的俗世烟火气彻底吸引住了涿尘的视线，最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发现了帝君的气息。

晴芳在客栈里初见涿尘那次，的确是他故意设的局，为的就是靠近云烨。来的路上他也听见了那伙异乡人的计划，只不过好巧不巧的是，他们要对付的那位大齐安定侯，正是涿尘躲了上万年的云烨帝君的转世。

天意弄人，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唯一的意外就是眼前的这个凡人女子，倒不是她有多好，只是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那人有着一双跟晴芳极为相似的会说话的眼睛，每次与她对视的时候，都能让他想起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回忆到此结束，盘子里的肉包也见了底，栖泽一个没动，塞进嘴里的那只也被她吐到了地上，剩下的全都进了涿尘的肚子里。

吃饱喝足，三人开始分头行事。

晴芳跟着栖泽去刑狱救人，他只负责在事先规划好的几个地点现出真身，唬一唬长安城的老百姓便可。

再三确认了暗号和行进路线，栖泽重新化为了腰间长剑，带着晴芳直奔刑狱而去。

“先不要去见侯爷，我得确保岚叶和岚音的安危再说。”

见了面，估计又要发生争执，还不如先斩后奏，栖泽没有回应，算是默许了她的要求，有灵力的庇护，凡人看不见御剑飞行的晴芳，一刻钟后，她成功降落在了刑狱司的大门外。

栖泽用了点障眼法，将她幻化成了狱卒的打扮，旁人眼里的晴芳是个身高八尺的糙汉子，她出示了伪造的腰牌，很顺利地摸进了刑狱内部。

过道两侧遍布着各式各样的骇人刑具，晴芳每走一步都心惊肉跳，皮肉的烧灼味儿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侵蚀着晴芳的神经，这里比她想象地还要令人不适。

「凡人很喜欢自相残杀么？」

栖泽常年驻守在六界之外，几乎没怎么和凡人接触过，初至这里，她亦震撼于人类的残忍无情，就是把这儿称之为人间地狱也毫不夸张。

当年神魔大战，魔族献祭了一整个血池才换来了神族的陨灭，三界之上尸横遍野，那副景象直至今日仍旧铭刻在栖泽的记忆里，这也是她不肯入尘世的最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