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柱其实没想过要去京城的,这里毕竟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家里的父母亲人都还在呢,京城距离吕州千里迢迢的,他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趟。
周二嫂跟他一起过了好几年的日子了,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劝道:“当家的,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我回来的时候东家跟我说了,咱们要带着狗娃子去了,就让狗娃子去永宁侯府的族学附学,人家侯府的族学请的可是名师,哪里是咱们这乡野书塾能比的了的?我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咱们狗娃子的学业,我也得去京城,咱们东家把咱们作坊的竹纸送进了皇宫,咱们去了,就是咱们竹纸作坊在京城的代表人,日后实要跟皇宫的内官们打交道,当家的,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机会呢。”
听到要跟皇宫的内官打交道,周二柱有些害怕的说:“跟皇宫的内官打交道?娘子,咱们能行吗?”
周二嫂压着心里的几分不耐,耐心的说:“怎么不行?我去了京城才知道咱们的东家可不是一般人,人家可是永宁侯府的姑娘,听说跟皇帝老爷还有几分的交情呢,当家的,东家瞧得起咱们,让咱们从这吕州的小山村去京城,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要没有东家,咱们俩口子就在这回头岭,一年到头挣那么点吃的,别说狗娃子读书了,就是日后想要给狗娃子说门亲事都不容易吧?”
周二柱想到原来自家过的日子,一个劲的点头称是,周二嫂说:“这不就是了,我跟你说,赶紧收拾行李,我明日回娘家说一声,咱们后日就启程,东家已经把铺子准备好了,就等着咱们一家人去了把铺子撑起来,她就从京城回吕州呢。”
周二柱说:“那我晚上去爹娘那边说一下,咱们这一走,家里的房子还有田里的地
都得找人帮着照应呢。”
周二嫂看着这个自己跟相公一手建起来的小院子,两个人刚成亲就被从家里分了出来,当初为了建这个院子,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就着房屋的地基,都还是两个人从山上一点一点捡回来的青石建的呢。
看看时间不早了,周二嫂跟周二柱,两个人一个忙着做晚饭,一个则是开始整理家中的物件,狗娃子在外面听说自己一家子要去京城,背着书包从外面跑回来,气都还没有喘匀乎呢,就问自己阿娘,“阿娘阿娘,他们说你要带着我跟爹去京城呢,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周二嫂看自己的儿子跑i的满头大汗,赶紧从晾衣服的架子上扯下来一条汗巾子给他擦额头的汗,说:“你看你,慢慢走回来问就是了,做什么跑的这样一身一头的汗?是,咱们一家子是要去京城了,而且你还要去京城的学堂读书呢,咱们东家都说了,让你去永宁侯府的族学附学,那里可都是有名望的老师教着读书呢。”
狗娃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说:“原来是真的啊,阿娘啊,怎么会是咱们一家子去呢?”
周二嫂笑着说:“因为东家觉得爹跟阿娘都是有本事的人,能够把京城的竹纸铺子帮她照应好了啊,所以要让爹娘去京城照看铺子,娘回来的时候东家已经把京城的铺子给租好了,是一个带着小院子的铺子,咱们去了就在那铺子里面住着,爹娘照应铺子,你就去读书,好不好啊?”
狗娃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个劲的点头,连声说好,看晚饭还没做好了,狗娃子放下书包,说:“阿娘,我去外面跟他们说一声去,我就要走了,还得跟他们道别呢。”
周二嫂点了点头,说:“我从京城带回来几盒点心呢,你带着几块去跟你的小伙伴们分一分,咱们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狗娃子答应一声,怀里揣了几块点心就往外面跑。
待到吃了晚饭,一家三口提着两盒点心,就往周家的院子走,村子里的人已经都知道周二柱一家三口要准备去京城了,谁都没有想到,周二柱两口子竟然如此得了东家的心,不仅仅是让周二柱去京城照看铺子,还要让他带着妻小,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了,一路上遇到了都会停下来寒暄几句。
周家老宅里面这回也是沸沸扬扬的,周二柱兄弟好几个呢,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早早的就被分出去的二柱子是最有出息的,这会都在吵嚷着谁要跟着周二柱去京城。
待到周二柱一家三口进来,周老娘拉着周二柱的手,说:“二柱子,你这次去京城,准备要带着谁去啊
?”
周二柱奇怪的说:“什么带着谁去?东家没有让我带着人啊,就让我跟狗娃子的娘带着狗娃子一起去。”
周老娘恨恨的说:“你真是个死脑筋啊,你们东家偌大的铺子,就你们夫妻二人能照应的过来吗?你听娘的,把你们两个兄弟带去京城,帮着你们照应下铺子里的生意还不成吗?”
周二柱大惊失色,说:“娘啊,这可万万使不得,东家出身侯门,那就是贵人,人家让谁去不让谁去有自己的主意,我跟狗娃子的娘就是去给人家干活的,还能给人家当家作主吗?”
周二嫂听到这里心里好笑,自己这个婆婆,那真的是看重大的,心疼小的,从来不关心周二柱这中间的孩子在外面过的是不是好,每年地里的粮食是不是够吃的,只是每年到了要给他们老两口交粮食的时候到他们的小院子里去一趟。
周老爷子拍了拍桌子,说:“二柱子,你两个兄弟年纪大了,不好使唤,那你把你的大侄子带着去吧,你大侄子年轻,在京城跟着你历练几年,回来了也能自己寻摸着干点什么营生不是?你大侄子可是咱们周家的长孙呢,一家子的兴旺都系在他的身上,这个忙你这个做叔叔的必须得帮才是。”
周二柱这会子也顾不得从自己的嫁人身上找存在感了,他跟着许栀干了这大半年了可是直到许栀的性情,别看平日里是个随和的人,但是却不是个容易被人左右的人,更何况,人家是贵人,是自己的东家,自己要真的带着家里的大侄子去了京城,也不要想着继续跟着东家干活了,自己滚回来该种地就去种地吧。
周二柱一下子蹲在地上,瓮声瓮气的说:“算了算了,我明日里就去跟作坊的管事说,我们一家子不去了,东家只让我们一家三口去京城,自然是有东家的意思,人家高门贵女,还能听我们这乡野村夫的摆布吗?爹,我就把话给您老放这里,你要真的嫌弃我们一家子日子过好了,我们不去就是了,我跟狗娃子的娘这就回了管事,日后回家里种地去,不过每年给您的养老钱你也不要要了,还是每年给您那些粮食就是,左右穷日子富日子的都是我们自己的日子。”
周家人没想到周二柱竟然这样混不吝的把话说死了,周老娘指着周二柱破口大骂,“不就是跟着贵人干了几日活计吗,不就是跟着贵人去了一趟京城吗,怎么,我们这当长辈的还说不得你们了吗?二柱子,你跟狗娃子他娘也不用这样拿着不跟着人家干活吓唬我们,你们不愿意去干就不愿意去,我让你大哥他们去。”
周二嫂去了一趟京城,眼界开阔了,心境也是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听到这里,不由得冷笑两声,说:“真是笑话呢,人家的买卖,自然是想要谁去谁就去,哪里容得你们在这里帮着人家筹划,我实话告诉你们,东家说了,让我回来带着狗娃子爹还有狗娃子赶紧去京城,京城那边事务繁忙,我们去了就得把铺子顶起来,人家为什么让我们一家三口去,还帮忙让我们家狗娃子进永宁侯府的族学附学?那是因为东家看中了我还有狗娃子爹的本事,我们也能帮着东家把铺子撑起来,你们去了能做什么?狗娃子爹,把东西放下,咱们走吧,还得去里正叔家里走一趟呢。”
周二柱把手里提着的糕点放下,头不回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