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到你了?”和尘抱歉地笑了笑。怀里抱着一些卷宗。
“这是将军让拿给你的。”陆危楼没有急着让云渊上战场,反而先让他了解一下最近的战事,使其开阔眼界。举人之前,大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之辈,实在不懂战局的诡异多变。
“这么多?”云渊看着满桌的卷宗,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反手撩开了营帐的门,向外扫了一眼。
果然,天还未亮,只是远处隐隐有些光辉罢了。头顶的星星没有隐去,与晨曦存于同一片天空之下。现在大概是人们最困的时候吧?可营帐外仍不时有巡逻的军队走过,实在是戒备森严。
云渊回到帐内,披着袍子点起了烛火,随手翻看着那些卷宗。
“圣历三千二百二十一年,春,与妖族遇于范阳。时众军已疲,妖族领头大将乃蛇族之人,初一交战,剧毒肆虐,我军溃败。幸有医家翰林倾力一言。”
“其言:若败则同亡,若胜,愿耗费心力,自损寿元,悬壶济世,解毒添寿。”
“军心可用,诸军殊死一搏,大败妖族。”云渊慢慢读着,这场战役颇有些项羽当年的破釜沉舟的意味。毒性蔓延快,解毒时间长,若不尽快拼命,只有死路一条。
“圣历三千二百二十三年,秋,与魔族遇于奉天……”卷宗记得很简略,然而寥寥数语勾勒出形势之危急,谋略之果断,不同将军们的做法也各有特色。云渊不自觉地沉浸了进去。
他不知身侧的和尘微微伸出然后猛然握紧的手。是了,纵使那人仍在夜读,而自己再也不能抚琴焚香,笑伴身旁。
和尘,和光同尘。与日月同辉齐光竟也要收敛锋芒,掩埋姓名吗?齐光知道云渊的行踪,所以当初被青年用话语逼走后,便先一步动身去了军营,化名和尘。
恰逢陆英率领军队抗击妖族,死伤不少,他得以改换面容,混进了军队。他是仙族,检测妖魔的那一套做法对他根本行不通。
仙族讲究与世无争,又喜好雅物,算是四族中难得和人族关系还行的种族了。千年之前多族围攻人族时,他们也未落井下石,所以人族并未多加防范他们。
契约解不了,自己便离不开此人。齐光按住躁动的心脏,垂眼打量着青年。世人皆道云渊天资纵横,怕是自己才知道他那两年间苦读的有多疯狂,或许正是如此,他才对青年少了一份信心。
多信任几分……说来可笑。信任云渊又如何?圣人可活千年,可自己闭上眼沉睡片刻,已是千年。听说魔族最久的活了七千年,可仙族最久的活了三万年!
若是一睁眼,世事皆变,他实在不觉得自己能坦然接受。
云渊看完一堆卷宗,和尘便带他出去熟悉军营,然后第二天重复此事。
战场若是能全然预测,整日安宁,那便不叫战场了。所以在云渊觉得军营也并非成日打仗之时,号角猝不及防地响起。
“呜——”遥远哀沉的声音惊醒了无数人。
“我等被埋伏了!该死的妖族!”一个斥候急匆匆地跑向了陆危楼的营帐,只见他生命之火浮于脚下,迅捷如风,应该文位不低。
“埋伏?”云渊住的离陆危楼很近,恰巧听到那人控制不住情绪的低语,脑子转了起来。
之前陆英带领军队佯攻一场,大败妖族,以为妖族会安稳片刻,因为妖族一贯如此。看来他被妖族反摆了一道,妖族应该是将计就计,装作败退,实际上早已暗中调集兵力,准备蓄力一击。
“妖族智商比想象的高。”和尘是背对着云渊的,耳力胜于常人无数倍。他听闻此言,不自觉地笑叹了一句,仙人向来看不起妖族。
“和尘。”云渊突然喊道,让男人敛起了放肆不屑的神色。是了,他现在不过是个普通的士兵,云渊太过敏感聪慧,保不准会推测出什么来。
“和尘,你之前说,人族在战场上,最厉害的三种本事是什么来着?”云渊没注意和尘之前的嘲弄,他的心思放在了别的上面。
“嗯。”和尘舒了口气,缓缓说道:“一是吟诗作赋引雷劫,雷劫的范围很大,普通妖族很难挺住;二是奏乐曲,乐曲声传百里,威力十足,同样防不胜防;三便是圣道之力,半圣一怒,妖族立退三百里。不过人妖有条约,人族的半圣和妖族的半圣都不能随意参战。”
“若是打破此条约,世间再无宁日。”
“弹琴……”云渊喃喃。
“你说什么?”和尘没听清楚,回问着云渊。
“我说,我想弹琴了。”云渊怀里出现了把古琴,他纤长的手划过琴弦,笑得恣意。
他为何上战场?生于乱世,自然是提三尺剑,立不世功!
在此等埋伏下,倾力奏一场《十面埋伏》,不知是何等的……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