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是第一个久伴自己的仙,与其说自己是因为不可预料的未来而疏远他,还不如说是因为自己未曾动心,所以不想纠缠。况且自己最初懵懵懂懂地结交对方,未尝没有之后在战场之上,以其为突破口来说动仙族的打算。如今已成挚友,云渊无法再冷静客观地利用到底。
他或许是个不合格的纵横家。
“嗯。”男人闻言低低应了一声,背身看向窗外,仍是无话可说。
云渊闻见了屋里缭绕的桃花香气,脑子里想到了什么,手下一收,猛地拨断了琴弦。他沉下脸,突然对着齐光的背影唤了一句:
“和尘。”
齐光反射性地偏头回望,做完此举才僵住了动作,慢慢闭上了眼。
是了,和光同尘!军营里的腼腆少年竟是齐光假扮的?云渊聪明的脑子也一度转不过来。
“值得吗?”云渊叹了口气,自己没谈过恋爱,虽然理论上都懂,遇上了却无法从容面对。他一直以为爱情是可以收放自如的,若动心时发现不适合,远离便好,这又不是什么生死之择。
齐光勾起了唇,虽然没有出声,那妖娆的凤眼里盈满的温柔便是最好的答案。
“仙人,没你想得那般洒脱。”许久,齐光接过了断了弦的琴,抚弄间恢复如初。那零零散散的曲调和缓了凝滞的气氛。
“当日一直是你在猜,我似乎还没有说过……”齐光抬眸看着云渊,他指的是云渊和玄德对峙的那一日。
“我慕你多年。”这大抵是仙人所能说的最动人的情话。
“云渊。”齐光放开了琴,手指抵在对方的额头上。
“再问一次,久伴你身旁,可好?”齐光没有追求过任何存在,或许说之前没有什么是需要他去争的。
“齐光,我给不起你想要的。”云渊猜到了因为契约齐光根本离不了他太远,可他当真对其无意。或许因为那个仙太完美太温柔,所以让他觉得太不真实。若是作为挚友,他或许是愿意齐光陪伴自己的,可若是作为爱人,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友人也罢。”齐光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既然自己与云渊注定纠缠不休,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终有一日,我会与仙族为敌。”云渊像是颗仙人掌,浑身是刺。有些东西他还是和对方说清楚的好。
“无妨,仙族从不惺惺相惜。”齐光当真不在乎什么仙族,他上千年的岁月里,见到的仙人一个比一个孤傲,根本难以交流。但齐光不知道,也许在别的仙人眼底,他才是最深不可测的那个。
云渊再也没有理由回绝,便由对方去了。他还能矫情个什么劲呢?契约在那里,难不成自己还被逼齐光消亡?
放榜之日,整个长安锣鼓喧天,报喜声连绵不绝。在各个上榜之人置办酒席庆祝时,云渊就呆在隔间里假寐。齐光抚琴相伴,表面上没有半点隔阂。
殿试只一天,不考诗词歌赋,只考策问。此试黎明开始,日暮交卷。云渊在天还未亮时便起身,穿戴起皇帝赐予榜上之人的白袍玉冠,来到了皇宫门口。
他来的不是最早的,恢弘的宫门前站了大约五十个白袍人,气质各不相同。众人见到他后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零星能听到“云渊”、“进士及第”几个字。
云渊在榜上是头名,所以他站在众人之首,跟随着引路的人走进金碧辉煌的皇宫。
众人踩在汉白玉铺成道路上,心里大多忐忑不安。那朱红色的墙身与金色的屋檐无声地显示着高高在上的贵气,雕檐上飞,几欲冲破重霄。月亮在天边还留下一个浅浅的影子,似明似暗的天空给整个皇宫笼上了一层朦胧迷雾。
当那金銮殿的殿门被两位太监推开之时,满朝文武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今年的考生,随后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凝在了领头的青年身上。没什么其他原因,实在是他姿容太盛,那个端坐在龙椅上皇帝也不例外。他们第一次意识到,无双榜头名代表了什么。
“大梁,云渊;中都,王朗……”
站在皇帝下方的太监按着顺序开始念起了考生的家乡和姓名,被念道之人作揖回应。
云渊目光垂下,盯着隐约倒映着人影的地面,慢慢沉下了心神。
他知道,殿试开始了。能否成为状元,只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