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想问而不敢问的是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应该是听说了殿试之事,又因知分寸而不好开口。
“朕欣赏此子的胆气,更渴望他的才华,但他不能入朝为官。”皇帝抿了口普洱,苦涩的口感并不能触动这个男人分毫。
“他若上战场,兴许能杀得妖族丢盔弃甲。可他若上朝……”
“百官十不存一。”帝王的话语使得女子玉手端着的茶水猛然掉落在地,破碎的瓷片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听说青年的容貌天下无双,原来竟这般可怖的人吗?
皇帝那最后一个问题便是在试探云渊,青年的那份大才让帝王动了纵使得罪半圣也要利诱对方入朝的心思,但他紧接着的回答又真真切切惊醒了皇帝。如此子那般的枭雄心性,自己的秦国消受不起。大抵只有广阔的战场,才是对方的荣耀之地。
云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回答绝了一个帝王的念头,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他此时正盯着御赐的大红蟒袍,面色发黑。
成了状元,成了进士,自然是要骑马游街的。但这样的衣服……云渊真呵呵了。料子当然极好,但过分鲜艳的红色以及不合云渊审美的剪裁实在让他不知说什么好。想到自己要穿着这像是新郎服一样的袍子被整个长安城的人围观,云渊便觉得头晕目眩。
“状元郎,还有这个……”送衣袍的太监捧上那金花乌纱帽和红绸,贺喜的话语在看到云渊不太好的脸色后硬生生咽了回去,这状元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状元郎,红鬃马已被安上金鞍,就等你了。”云渊沉默了许久,终于眉头紧皱地开始换着衣服,而一旁候着的侍从再度催促,生怕误了时辰。毕竟云渊已纠结太久。
云渊抚平了衣角的褶皱,叹了口气走了出去。罢了,不就是熬过一天吗?自己又何必纠结。
当青年迈出大门,贺喜的人都不禁愣了神。青年原本进去时穿得白袍,飘然若仙,俊美清冷,而此时乍然换上鲜艳的衣袍,那满身的气度竟又压下了红色的浓艳,反而衬得其艳若桃李,几欲胜过宫廷内的春日繁花。
“满街之人,怕是要着魔了。”一位宫女不经意间瞥到了这份容颜,痴痴地呢喃。自古探花郎皆是俊秀之人,可今日她才知道,往届风采过人的探花和眼前的状元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云渊牵起了红鬃马,前列是御赐的仪仗,后列是新晋进士,从金銮殿一路慢悠悠地游走到长安左门,经过门的那一刻,鲤鱼的异象腾空而起,龙吟的咆哮响彻皇宫。左门一直被称为“龙门”,但真的能引出这种异象的人寥寥无几。云渊做到这般地步,说明他真的是鲤鱼跃龙门,一朝化龙腾飞了!
皇宫之人还算是矜持,等云渊跨上马回浮生楼时,那才是一个乱!状元游街本就是普天同庆之事,各国皆是如此。当云渊骑马来到长安大街上,忍不住被震耳的喜炮声弄得发懵。那长安四处的楼阁、道路的两旁上站满了围观之人,人声山呼海啸而来,灼热沸腾之气冲上云霄,比夏日还火爆三分。
金銮殿上,皇帝亲赐状元,云渊没有动容,但在百姓们的欢呼中,他竟渐渐感受到了胸膛中满溢而出的激动。
原来金榜提名是这般感受吗?青年的嘴角流露出真切的笑容,又惹得一阵惊呼。
“状元郎,看过来嘞!”
“这里,在这里!”
满城几乎被女子投下香帕覆盖,云渊的身体甚至被一个裹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帕子击中。他该庆幸没人包石头砸他吗?鼓乐之声不绝于耳,往日深闺中的大家之女、游荡天涯的豪杰之女今日悉数疯狂,或许他们并不是多喜欢云渊,只是心悦他的容颜,并且趁着良机放纵一把,追逐笑闹而已。
这便是我人族!这便是我秦国!云渊的身体随着马起起伏伏,冷淡的眸子开始一点点动容,他忍不住闭上了眼,沉浸在这般美好的氛围里。
突然一张萦绕着特别桃花香的帕子稳稳地落在了云渊的脸上,他摘了下来顺着投帕之处看去,齐光正举杯对他笑得风姿翩然。得了,连神仙都来凑热闹!云渊回以一笑,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这般欢呼,怕是此生唯有这一日了。这一刻云渊忘了自己当初是何等厌恶红袍,真真切切把自己当成了古代的状元郎。
纵使他回到了浮生楼,结束了□□,这满城的喧闹也并未停息。
各家酒楼灯火通明,今夜长安注定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