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朋把筷子往桌面一放:“九连缺人的时候,哪次我没帮忙?一个排的兵力我都给放这了,你说怎样?”
“可得了吧你,往这送的都是新兵吧?放这一个排也不如我送给九连的一员大将!谁亲谁疏?”
“哎呀我天,九连跟你二连都打破脑袋了还叫亲啊?还你们团,老秦过去可是我们团的!他这员将够不够大?我算不算老秦的娘家人?”
高一刀被王朋呛得肺子疼,干脆一敲桌子:“嫁出去的媳妇泼出去的水!如今成了寡妇他也是婆家人!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搀和!”
秦优听得差点哭了,这说着说着都把他这指导员给说成寡妇了,再让这二位继续扯下去非掀了桌子不可,只好放下了饭碗,无奈抹抹嘴:“咳咳……寡妇门前是非多,二位能不能小点声?先夫尸骨未寒,考虑一下我的名节行不行?”
于是安静了,之后继续筷子扒饭响,三位又开始吃得满嘴黑。
过了一会儿,秦优忽然问高一刀:“范二妞要办**嫁给罗富贵?说是你做的主?”
“呃……是啊!”
“你这不是毁了她一辈子吗?”
高一刀打了个嗝,抬起头来卡巴卡巴眼:“她这一辈子还用人毁吗?就算她不嫁给鬼,那你跟我说说她还能嫁给谁?”
秦优傻眼,王朋嘴里的饭当场喷了一桌子,谁都不用再硬吃这顿焦糊饭了。
……
因为越狱计划被出卖,集中营重新调整了巡哨,罗富贵也被改为单独关押,没机会再逃了。
令罗富贵困惑的是,他仍然没有被提审,按说他想越狱这件事都足够他喝一壶,至少也该被皮鞭抽个半死,可也没见人来惩罚他。
现在牢门终于开了,两个鬼子宪兵进门来扯他,罗富贵开始发蒙,不知道这是要提审还是要处决,这集中营里每天都有人被处决,这令罗富贵觉得腿软,这感觉跟枪林弹雨中是两回事,战场上还能在心里默念菩萨,可是在这没用,要不是因为扯拽他的是鬼子,他可能要求饶了。
罗富贵可不怕丢人,何况现在他是个‘别动队’,但是在鬼子面前求饶的事他做不出来,没理由没原因,本能地做不出来,张不开嘴,只是猛然觉得脑袋里嗡嗡响,看不清楚景物,眩晕恶心,脚下踉跄。
“快点!特么说你呢!”
这声音响起在混沌脑海中如惊雷,视力清晰了些,面前是……黑洞洞的……卡车后车厢!车厢旁的押车守卫正在朝他催促。
感觉环境突然变得清晰,阳光,操场上干涸的血迹,这一瞬间,连宪兵的刺刀看起来都那么柔和,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空气的清新,恨不能大口大口地吸。
咣当——沉重的后箱板被车后的宪兵抬起扣紧,随即一声哨音,坐在车厢地板上的罗富贵突然感受到摇晃,车后景物开始远离,集中营大门不久便出现在车后视野随同远去,越来越小。
“是你在笑?”颠簸在车里的另一个囚犯低声问。
“姥姥哎……这是我头一回坐汽车!我能往再往后挪挪吗?坐这看不清!”
车内的押运警卫无语,已经举起的警棍又放下了,押送囚犯到今天,面前这熊货是唯一一个上了车还能笑出来的,懒得打了,改为口头警告:“闭嘴!噤声!”
前头摩托车开路,后头摩托车收尾,卡车在路上颠簸向北,最终消失于青绿交界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