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绣想到那位已经当了官的钱满江,鼻子就有些酸促,喃喃说道,“我爹爹走的时候跟我娘说,等我家院子外面的花谢了又开了,开了又谢了,如此反复几次,他就会归家了。所以,我爹走以后,我娘无事便会看门外的花。当门外的最后一朵花谢去,我娘会高兴,会盼望那些花儿赶紧再开。当门外的第一朵花开放,我娘也会高兴,又盼着那些花儿快点谢了。可是,如此盼望了这么多年,花谢花开了那么多次,依然没有盼到我爹爹的身影。其实,我家早就给我爹爹立了衣冠冡,那坟头上的青草已经过膝了。除了我娘坚定地认为我爹还活着,我们全家人已经死心了……”
说到后面,声音哽咽起来,不由地抽了抽鼻子,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看到她这样隐忍,梁锦昭极心疼,真想总上前去,大声对她说,“小丫头,要哭就哭,无需隐忍。”
但他望了望周围,黑鸦鸦的一片人头,还是选择了理智,忍住了,没有去犯傻。
在楼梯口,还有个人选择了理智,只是他忍得实在太辛苦。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还在不停地发抖。他似乎把自己的一口钢牙都咬碎了,才忍住了没有哭出声,没有说出口。
原来,这个乖巧漂亮的小女孩真的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原来,他的小妻子如此痴心不改地盼望着自己的回归……
实在忍不住了,他把握着的拳头抵在嘴边,强压着没让呜咽声发出来。当眼泪落下的那一刹那,他急步低头跑下了楼,向停马的地方狂奔。他要去请示上峰,他不能再等了,他要跟自己的女儿相认,他要回去见自己的妻子父母……
路上的行人都躲着他的横冲直闯,不知道这个疯汉怎么了,又哭又跑的。
还有一个特别激动的人,但他的激动却可以外露,就是陆师傅。当有人问起这个同样精美绝伦的屏风架时,他就会说着一口不标准的官话激动讲解一番。
之后的讲解工作,就由紫珠和白珠完成了。
钱亦绣坐到去了一旁。刚才那一番话不是空话,是她的真情实感。之前,因为要准备锦绣行的开张,她一直把钱满江还好端端地活着,并且已经当了官的事情强压在心里,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刚才说了这么多,便把自己说难过了,却偏偏又不能说出小爹爹还活着的事。她难过,更替小娘亲难过,替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难过。
而那些看绣屏的人,除了潘驸马,其他的人只能在二楼停留半个时辰,在绣屏前面停留两刻钟。没有办法,看绣屏的人实在太多。
这个时候,就显出有“保安”的好处来了。这些“保安”出自卫国公府,京城里,卫国公府可是横着走的。所以,被他们客气地“请”下楼去,也敢怒不敢言。
那些来捧场的人看到自己被“请”下楼,梁锦昭和宋怀瑾也不帮忙说句话,极不高兴。大声骂道,“不够义气,捧场就叫我们来了,这时候咋不帮着说句话?”
梁、宋二人只得抱拳道,“不好意思,实在是人太多了,下次兄弟请客陪罪。”
他们两人作为临时的“保安”队长,在尽职尽责地忙着维持秩序的同时,眼睛不停地往那幅屏风上瞥。
还有那个“霸着”绣屏仔细看的潘驸马。他越看,越喜欢。越觉得这么美丽的风景,得实地去看看去玩玩才行,不然死都闭不上眼睛。
直到午时末,潘驸马和梁锦昭、宋怀瑾、钱亦绣才在下人们的多次催促下去三元酒娄吃饭。
本来梁锦昭想把饭端到这里来吃,钱亦绣坚决不同意。开玩笑,这里的香味是胭脂水粉及香露的香味,咋能混进其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