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绣扶着吴氏进了垂花门,就有引路的嬷嬷过来问她们是哪家的,然后领着她们向上房走去。她们的品级不高家世不显,进去拜见了大长公主就会出来。上房里,哪怕侧屋都没有她们坐的地方。
听巩嬷嬷说,凡是这种宴会,客人们多。尊贵些的,或是高辈份的客人坐上房,相比家世不是太显或是年轻些的就坐厢房。许多小娘子不会老实待在屋里,都去园子里玩。
上房的帘子一掀开,一股和着浓香的暖气便扑面而来。厅屋里坐了十几个贵妇人,还有几个小娘子,那真是珠环玉翠,娇笑连连。最靠里铺着锦垫的金丝楠木罗汉床上,坐了两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太。左边的老太太微胖,慈眉善目。右边的老太太略瘦,满脸威仪。两人都是凤袍宫妆,一看就是皇室中人。
一进了屋,单妈妈和蓝珠就把吴氏和钱亦绣的披风取了下来。
钱亦绣余光扫了一眼前方,赶紧垂目敛神。她敢肯定,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就是太丰大长公主。都说紫阳长公主肖姑,就是肖像这位大长公主,只不过两人的境遇天差地别。
她扶着吴氏跟那位嬷嬷走上前去,嬷嬷对那两位老太太曲膝道,“禀大长公主,禀太妃娘娘,这位是乡恩伯府的钱夫人,这位是钱大姑娘。”
不仅两个老太太注意她们,连屋里的说笑声都没了,都看着她们。
钱亦绣扶着吴氏的手轻轻捏了捏她,让她别紧张。她们两个曲膝道,“见过大长公主,见过太妃娘娘。”
只有钱亦绣轻柔悦耳的声音,吴氏的声音还是在嗓子眼里打转,发不出来。
太妃娘娘审视地看了看两人。大长公主倒是笑弯了眼,招手道,“绣儿是吧?长得跟月儿一样好看,快来让老婆子好好瞧瞧。”
钱亦绣只得丢下吴氏,走去大长公主的身边。吴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身子也有些微微发抖。不知谁小声说了句,“这屋里不冷啊,咋还有人发抖呢?”
而侧屋里的付氏已经走了出来,过去拉着吴氏的手说笑起来,实际上是扶着她。
大长公主拉着钱亦绣的手仔细看着她,她身后的婢女见了,又把老花镜呈给她。她戴上老花镜又仔细瞧着钱亦绣。
钱亦绣老皮老脸等她瞧,脸蛋微红也是屋里热的,而不是羞的。本来还想拍拍马屁,但看到一屋子的人,还是低调些,省得有人找麻烦。
老太太月老当惯了,就喜欢看漂亮姑娘,而且看得还特别仔细。不仅看脸,连手和手指头都要看,甚至连胸部和臀部都会扫一眼。
看完后,把眼镜取下来说道,“嗯,这孩子不止长得俊,还是个福气孩子。”她没说的是,这孩子眼神清明,坦荡,没有一点羞涩和惧怕,哪里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明明比那些看似精明的小娘子还要老道。
老太妃瞥了几眼钱亦绣也说道,“这孩子跟珍月郡主长得极像,气质也颇佳,可见传言不可信。”
大长公主从腕上撸下一个翡翠手镯套上钱亦绣的手腕,笑道,“我是看着你外祖母、你娘从小长大的,只可惜紫阳早逝,月儿又受了那么多苦。可怜见儿的,以后你要多孝敬你娘。”
钱亦绣曲膝谢了大长公主。
老太妃见了,也从头上取下一根宝石披霞莲蓬簪,又意示钱亦绣过来半蹲下,她亲自把簪子插在了她头上。
这两位最尊贵的老太太可谓给足了钱亦绣脸面,让屋里的许多人一通羡慕嫉妒恨。
一旁的付氏笑道,“哎哟,也不知我这外甥女儿哪儿来的福气,同时讨了你们两位老福星的喜。”
大长公主呵呵笑道,“今儿下晌哥儿姐儿比才艺,你跟小娘子一起去梅林看看吧,想想做首什么诗。”
她的话声刚落,就传来一个小娘子的声音,“太姨姥姥,她就是一个乡下妞儿,让她做玉米饼还成,作诗?她哪儿会呀。”
这是坐在右侧尾部的一个姑娘说的,话音一落,便传来几声笑声。
钱亦绣气得脸通红。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不认识的丫头片子,不知什么缘故就与她为敌。
大长公主呵呵笑了两声,无奈嗔道,“你这丫头,嘴忒历了些。”又说,“奉阳,都是你这当祖母惯的。”
一个中年宫妆妇人笑道,“我这是像了皇姑母,都惯孩子。”
众人便都乐了起来。
只见一个红色的影子从侧屋飘过来,她一把拉着钱亦绣笑道,“钱姐姐,真的是你?还记得我吗?”
是梁大叔的胞妹梁锦玉。她比钱亦绣小点,但个子却比钱亦绣高小半个头。娉婷,妩媚,是个难得一见的小美人。
钱亦绣也被她的热情所感动,拉着她的手笑道,“是梁妹妹,好久不见。”
梁锦玉笑道,“走,咱们外面叙话去。”
只见刚才说话的小娘子起身拉着梁锦玉道,“玉妹妹,咱们刚说好一起去看梅花的。”
又从侧屋过来一位中年美妇,是梁大奶奶。她笑道,“玉儿,不要淘气,跟素儿姐姐去梅园玩。”
梁锦玉嘟着嘴被素儿姑娘和另一个小姑娘拉走了。
付氏扶着吴氏同钱亦绣一起出了上房门,才同钱亦绣小声道,“绣儿别往心里去,那罗素儿跟她的祖母奉阳长公主一样,都是蛮横嚣张、又胸无点墨的主。”
钱亦绣笑道,“舅娘放心,我不会跟那种人一般见识的。”
付氏点点头笑道,“你放心把你奶交给我,我们去厢房吃茶。你去梅林玩吧,你彤表姐、婷表妹都在那里玩呢,也想想做首什么诗。”
因为冬天冷,手有些僵硬,所以赏梅宴做诗的多,而写字作画的人非常少。知道钱亦绣写得一手好字的付氏,才提议钱亦绣作诗。
钱亦绣点点头,带着蓝珠出了院子。她倒不想做什么诗,若说才艺展现,写字或是画画还凑合,写诗,她只会写打油诗。她也不想搞抄袭,抄了一首好的,别人还想她再做一首好的。一直抄下去,她得多累呀,再说她肚里的唐诗宋词也没装多少。
还是按照小爹爹的指示办,低调行事,不去抢才女们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