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和王妃紧张地看着朱肃锦,这是他们的唯一一个儿子。若是他此时出事,宁王就是无后的皇子,更没有资格争夺储君。
宁王看着将死的儿子,伤心的妻子,有了那么一丝后悔。若是自己没有那个宏愿,妻子儿子肯定会平平安安吧?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朱肃锦的脸色渐渐地由铁青变成苍白,黑色血液慢慢流出,然后是鲜红的血液。
御医又把了脉,喜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世子无大碍了,明早定能醒来。那枚红妖果果真神奇,竟然真的能够起死回生。”
唯一的爱子终于活过来了,宁王激动地流出了眼泪,大松一口气说,“锦儿无事了,那红妖果的确是个宝贝。等老神仙来了京城,我一定要去感谢他的救命大恩。还有猴妹,谢谢你……”
话没说完,就见坐着的王妃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炕上。
御医又来给王妃诊脉,施针,忙活了一阵,跪下哭道,“王爷,王妃的身子本已掏空,刚才又怒极攻心,恕属下无能为力了。”
宁王刚刚才从极悲到极喜,现在又从极喜转到极悲,气得把那个御医踹倒在地。
他尽管几年前就开始做好了王妃会离他而去的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不能接受。他抱着王妃流泪道,“小容,你嫁给我这么多年,一直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没有享过一天福。现在,好日子就要到了,你怎么能死呢?不,本王不让你死,不让你死……”
宁王边说边使劲摇着王妃,王妃竟然睁开了眼睛。
宁王妃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说道,“王爷,嫁给你,我一点都不觉得苦。王爷顶天立地,是天下最好的男儿,能给你做妻子,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现在,我要先走一步了,命该如此,王爷万莫为我难过……王爷,求求你,答应我,保护好儿子,保护好咱们的儿子。若是王爷的宏愿没有达成,请把他的世子之位撤下来。若是王爷的宏愿达成了,就给他封个王,让他出宫开府建衙。不要让他像先太子那样,让他平平安安地活到老……答应我,答应我……”
王妃冰凉的手扶在宁王的脸上,低声祈求着。
宁王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抓着她的那只手说道,“小容,你放心,我不会让咱们的儿子像先太子那样,我会让他平平安安活到老。我向你保证,我发誓,我做得到……但是,我和你的儿子,必须继承我的地位,我的荣誉,我的一切,一切……我的所有,我的一切,也只有我们的儿子有资格继续……”
然后,对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话,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到。
王妃的嘴角扯了一下,想笑,还没笑出,她的手就从他脸上捶了下来,停止了呼息。
宁王趴在她的身上哭出了声,说道,“小容,本王说的话定能做到!本王说到做到……”
天色已亮,宁王红肿的眼睛望向窗户透进的晨光,玻璃窗上的冰花美得令人炫目。他的小容,再也不能同他相依相携走下去了,他们再也不能在小窗下描眉,在翠柳下散步了……
湖光映垂柳,白鹭欲双飞。依旧桃花面,清风绕娥眉。
他的耳旁又响起了这首诗。这是多年前,他们在北地金艳湖畔,他为她吟颂的。那时,她为自己未老先衰而自惭形愧,他就笑着吟颂了这首诗,还把她感动哭了。
他的目光又回到王妃的脸上。这张脸苍白,瘦削,已经没有一点温度,但他就是不舍得放下来。他轻轻抹着她的眉毛,轻声说,“小容,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地下又传来一片哭声,“王爷节哀,请让王妃入棺安息吧……”
宁王又抹了抹王妃的眉毛说,“小容,你先去吧,几十年后,本王就来找你。他们想让我断子绝孙,我定会让他们断子绝孙。他们害死了我的王妃,我定会把他们的妻子挫骨扬灰,让她们永不超生。血债血偿,本王会给你报仇……”
……
天色大亮,钱亦绣醒来后,又想起了夜里做的梦,她穿上衣裳就往外跑。后面传来曾嬷嬷和紫珠的喊声,“姑娘,还没有梳洗。哎哟,姑娘家这样出去,要被人家笑话……”
钱亦绣没理她们,往熙和园跑去。老和尚就住在临荷苑,她要让他告诉自己,她昨天夜里只是做的梦,做的恶梦。
来到熙和园里,却看见老和尚正站在西湖边,还低着头,双手合什,似在念着经。
钱亦绣跑过去,带着哭音问道,“大师,我昨夜做了个梦,是恶梦,不是真的。我哥哥没有中毒箭,宁王妃没有死,对不对?”
老和尚看了她一眼,又垂目道,“阿弥陀佛,万物有生必有死,女施主已经心知肚明,又何必执迷不悟呢?”
钱亦绣听了,便蹲下捂住脸哭起来。
远处的小和尚和梁锦昭跑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追过来的紫珠说,“晚儿夜里,我家姑娘做了恶梦,说什么宁王妃死了,宁世子还中了箭什么的。”
梁锦昭一听是作的梦,便笑道,“作梦而已,不会是真的,绣儿不必伤怀。宁王府对世子的保护,严密得连苍蝇都飞不过……”看到老和尚严峻的面孔,又问道,“师傅,不会宁王府真的出事了吧?”
老和尚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凡事有因有果,有些人恶事做绝,终有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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