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要是念了书,爷爷说话也不顶用了。你没看见王童生想打谁就打谁吗?”
林小宝眨巴着眼沉默了,他就是个窝里横的,在外面也就只敢欺负小麦和小槐,别的孩子,有的甚至比他小的,只要敢跟他对阵,他都会秒怂。
想到以后所有人都能打他,连林小槐都能,林小宝就急了,气红了眼睛:“我爹,我爹他也敢打吗?”
“你爹还要干公务,不能时时看着你呀,再说,林小槐要是考了功名,你爹也不敢打他。”
林小宝目瞪口呆:“考功名这么厉害?”
“是啊,小宝,你去读书吧。”
“我不去。”
“你要是不去看着,林小槐考上了怎么办?你上课乖乖的,等先生不在的时候,再玩,好不好?”
张氏的暗示小宝听懂了,他今年都九岁了,最是淘气的时候,也是独立意识开始抬头,有了想法就想试试的时候。
“小槐会不会被我吓住,就不读书了?”林小宝问道。
张氏鼓励地一点头:“嗯。”
林小宝眨了眨眼:“那好吧,我也去学堂。”
王童生也知道两家隔阂很深,但他又没和钱有仇,不可能为了小槐不收小宝。
但王童生还算负责,小宝上学第一天,他一直坐在座位上。
林小宝还没有学习的习惯,在座位上抓耳挠腮,每次想和同桌说话玩耍,都会被王童生狠狠瞪一眼,把林小宝憋得都要疯了。
终于放学了,跑出教室,小宝就跟野马一般撒了一会儿欢,这才盯Z着林小槐,不,现在的林怀成。就等着他出教室,自己就动手。
没想到,汪氏和小麦一起来接小槐,林小宝的如意算盘落空,嘟着嘴回家了。
张氏听说汪氏竟然和小麦一起接孩子,就知道在路上打击小槐的心意难以达成:“哼,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不信就治不了你。”
发狠了一阵儿,张氏又给儿子说:“宝儿,你在学堂也要好好念书识字,将来才能跟你爹一样去衙门做事,不用下地干活,那个太辛苦了。”
“我们家都是叫别人干活的,爷爷就是在地头看着,不让他们偷懒,这有什么苦的?”
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容易出纨绔的原因。
林小宝的家,还不算有钱,只能算小康。
从小衣食无忧,在小朋友中是人人羡慕的对象,父亲混迹衙门,虽然是“临时工”,但已经比同龄人要优越了,祖父是个懒虫,平日油瓶倒了都不乐意扶一下,孩子当然不会感觉到生活的艰辛,也对奋斗没有任何的感念。
张氏没什么见识,也没文化,意识不到儿子这种思想会给他将来产生什么影响,她只暗搓搓地想:你爷爷就是个败家子,太爷爷留了一百八十亩地,都让他卖了六十亩,如今还硬生生给了隔壁二十亩,将来到你手里,不知道还能剩多少。
张氏也知道,家里收入有限,支出却不少,眼看两个老的都到了多事之秋,将来少不得要卖地筹钱給他们治病,最后还要安葬,那都是花钱的事儿。
林全旺虽然能弄到钱,可现在他才去衙门,需要打点的人太多,花的比挣的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是正收入。
虽然明白这些,但张氏并不怎么担忧,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眼下,是焦氏和林时运当家,将来,是丈夫当家,有钱没钱,又不会缺她的吃喝穿戴。
另一边,林时运本来就不是个爱操心的主儿,觉得孙子欺负林小槐,那是分分钟的事情,目的是一定能达到的,急什么。
转眼过去了五天,小宝因为在课堂上捣乱以及没有记住先生教的字,都挨了三次打,他天天在家闹腾,不要去学堂,林时运一是心疼送出的礼,二是惦记要小宝把小槐弄出学堂,死也不肯答应,为此还打了小宝一巴掌。
林小宝吓坏了,原来爷爷打人,和先生一样疼,甚至比先生还凶。
没想到这一巴掌,把小宝打得老实了很多,接下来几天,他天天都能记住先生教的字,如今都能写到十了,还会写赵、钱两个字。
林全旺回来,见儿子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学写字,非常高兴,带着小宝到街上,买了两个油饼,作为犒赏。
林小宝吃得满手满脸都是油。
林全旺不觉得脏,还特别欣慰,他教儿子:“你还敢打林小槐不?”
“他告先生,先生就打我。”
“不要让人看见,你死也不承认,先生若是敢打你,我就找他去。”
“嗯,我知道了,爹爹,他现在叫林怀成。”
“嘁,什么破名字,跟女人想怀孩子似的。”林全旺啐了一口道。
林小宝乐了,嘻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