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有伤在身,走得并不远。
陆泊琛眼见她的双腿片刻之间化成鲛尾,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怎么样了?”陆泊琛跑过去一把抱起她。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苏棠执意下来,撑着旁边的栏杆坐在茅草上,“你我道不同,不必再来往。”
“你中了显形药,需要十二个时辰才能再次化为人形。世人憎恨妖怪,若被他们看见你的真身,将会有无穷尽的麻烦。”陆泊琛提醒道。
苏棠看着他,忽然发笑:“亏得猎魂人口口声声说要以诛杀异族为己任,可是谁能想到,你们猎魂派竟从掌门就开始倒戈了。”
陆泊琛不解:“苏姑娘,这是何意?”
苏棠还未从刚才的恐慌里走出来,咄咄逼人地说:“陆然知我是异族不杀我,是因为苏若;沈煦知我是异族不杀我,是因为沈贤;你身为陆然唯一的弟子,日后是要接管猎魂派的,为何也不杀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苏羽的女儿吗?”
陆泊琛微微一笑,温声道:“因为你是师父和师叔要保护的人。”
他的笑颜宛如冰雪消融后的初阳,温暖而不耀目,不多不少地恰好照进最湿寒的地方,令苏棠再也生不起一点儿气。于是转眸看向别处,道:“我杀了你的门人,你不找我报仇吗?”
“他们虽有错,但罪不至死。你略施惩戒便可,不应该杀他们,冤冤相报何时了,总得有一方先释然。否则,猎魂人和异族,只会永远对立下去。”陆泊琛小心地擦拭鲛尾上的污血,洒上止血的药粉。
陆泊琛的一番言论,令苏棠幡然悔悟,顿时垂着头一言不发。
陆泊琛见她不说话,脱下大氅遮盖在她的腿上,也在茅草上坐下,望着漆黑的夜空道:“你可知道玄微道长?”
苏棠回道:“他是沈煦的师父,怎么了?”
“那你可知,玄微道长为何要云游天下?”
苏棠摇了摇头。
“玄微道长一直在寻找,能够改变这种敌对局面的人。”
“那找到了吗?”
“找到了。”
“是谁?”
“师父和师叔。”
苏棠不禁嗤笑:“玄微道长定是看走眼了,他大概不知道,因为陆然,我们有多憎恨猎魂人吧?”
陆泊琛也不恼,温和笑道:“玄微道长说,不破不立,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师父、师叔和我,都继承了师祖的遗志,但也只能秘密进行,不能昭告所有猎魂人。毕竟,愚者是大多数。许多猎魂人都是因为至亲之人被异族所害,才加入猎魂派,学习猎魂术,他们是为复仇而来,自然无法理解我们。”
苏棠不解:“既然如此,为何陆然不退位,解散猎魂人,从此废除猎魂术?”
“猎魂人是用以制衡尘舞那类心术不正的异族,若废除猎魂术,届时无人是他们的对手,岂不是天下大乱?”陆泊琛叹息一声,“若师父退位,被居心叵测之人掌控门人,不仅仅是异族,就连人族都将无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