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采离开溢祥院,秦氏坐在榻上气得直喘。
白姨娘进来请安,看着秦氏的脸色,吓得都不敢吱声。
“嘀哩个噔噔……哈哈哈!”一阵笑声响起,却见褚伯爷一边哼着曲进来,手里抱着一叠请帖。
褚伯爷把请帖放在炕桌上,伏下身子,便拿起笔来细细地写着。一边写一边笑:“还是你灵验,一说三郎中状元,居然还真的中了,嘿嘿嘿。”
去年褚云攀中举,褚伯爷就想大办一场,不想秦氏却一盆冷水泼下来,说中举而已,何必大办,等高中状元再办不迟。
当时他怏怏不快,只想着中状元哪有这般轻易,别说状元了,便是进士也艰难啊!但他没底气跟她争吵,只得作罢。
哪里想到,秦氏居然金口玉言!
“借你吉言,这次真大办了。”褚伯爷嘿嘿笑着。
秦氏膈应死了,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早知自己就不说!
褚伯爷见她脸色不好,知她心事,便道:“三郎高中了,咱们家也算是熬出头了,谁也不能再说咱们破落户,到时书姐儿和画姐儿也能说一门好亲事。”
秦氏更难受了,刚刚她才让叶棠采到公主府去给褚妙书说亲,结果……
褚伯爷写完请帖,就说:“明天的宴席,就交给三郎媳妇,如何?”
“呵呵,这是自然的。”秦氏心里怄气,不交给叶棠采的话,让她帮着料理接待宾客,她心里更膈应!
褚伯爷很是满意,转身离开。
秦氏看着褚伯爷那轻快得快要蹦起来的脚步,阴着脸坐在榻上。
白姨娘道:“公主府那里……原本就是有些高攀了的。”
秦氏听得她居然说褚妙书高攀了,脸上一沉,冷扫了过去:“你什么意思?啊?”
白姨娘一噎,大着胆子道:“纵然……太太不承认,其实就是高攀了。那个贺小郡王,一呢,是个王爵,二呢,他十分得圣宠,将来赐官是迟早的事情,别说是咱们家,便是娶个公主、取个宗室郡主也是够的。现在他才十六岁,他家哪愿意给他胡乱定下来。咱们褚家原本就没落了,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也是仗着三爷高中。可是……偏大姑娘又出了太子府的事情,公主知道了,自然不愿意。”换了她,她也不愿意啊!
秦氏越听那脸色越冷。
“太太,现在他高中已成事实,太太若为难他,跟他对着干,咱们也讨不了便宜。何不借他这股风,先让大姑娘嫁个好人家,等嫁好了,自然就能帮衬着世子谋个好差事。”白姨娘说。
“上次你也说,借着叶棠采那股风,结果……”秦氏恨恨的。
白姨娘无语了,眼里掠过嘲讽,面上小心翼翼地道:“那股风不就是借来了么?上次温太太过来,不是给大姑娘说亲来了?”
秦氏整个人都不好了,的确说亲来了,说的还是探花郎,结果……她拒了!
“所以,这次咱们得要把握机会,大姑娘年纪可不小了。”白姨娘说。画姐儿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如果褚妙书嫁不出去,那褚妙画也别指望说亲了。
第二天的贺宴摆在白露园。
褚伯爷原想摆在得胜台。得胜台原本就是褚家大办宴席之地,以前每年褚家将领凯旋而归,都会在这里大排筵席。
得胜台下面是戏台,四面二层楼阁环护,足以摆上百席。
褚伯爷都着人打扫了,不想,一直久不出屋的梅老太君却派了个嬷嬷过来。冷冷地对褚伯爷说:“又不是打丈回来,不能摆在那里。”
褚伯爷心中不悦,但不好违逆母亲,便一脸沮丧地来到兰竹居,对褚云攀道:“原本摆在得胜台,那才叫风光,但你祖母不让,说不是打丈回来。”
褚云攀却说:“原本就不该摆在那里。那是先祖血染黄沙,得胜归来才有资格摆宴之地。”
褚伯爷一怔,便点了点头。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褚云攀说。
“对啊!”褚伯爷呵呵笑着,“你在官场上好好努力,等你当上尚书什么的,她便无话可说。”
褚云攀只笑了笑,不说话。
于是宴席就定在了白露园,这天一早,褚家府门大开,各家宾客陆续前来。
虽然庭院还是有些落破,但到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倒是恢复了几分当初的繁华模样。
叶棠采忙得不可开交,丫鬟把女眷一一引进白露水榭,叶棠采便招待她们。
“褚三奶奶。”这时,一个淡笑声响起。
叶棠采回头,只见一行人被引着从架桥走过来,其中一名身穿浅绿草纹曲据的少女,正是薛莹儿。站在她身边的,有两名四十岁上下的贵妇,还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娇丽少女。
“哎呀,这就是状元夫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打扮最富贵的一名贵妇上前,拉住叶棠采笑着。
引她们过来的绿叶道:“这是薛大夫人,户部侍郎薛大人之妻,那是薛二夫人,薛二姑娘三奶奶早就认识了,这位是薛六姑娘,是薛侍郎最小的嫡女。”
“各位夫人好。”叶棠采暗中理了理她们的关系。薛大夫人为嫡房,薛六姑娘是她女儿。薛二夫人为庶房,薛莹儿是庶房的庶女。
以前褚家红白喜事,薛家只派薛莹儿当代表前来,现在褚云攀高中状元,褚伯爷也被皇帝召见,并记起了这号人。薛家便全员出动了!
“往这边坐吧。”叶棠采引她们到水榭的椅子落座。
这时又有丫鬟来报:“三奶奶,你娘家人来了。”
“好。”叶棠采连忙出去迎接。
薛家在水榭里落座,这时,不远处却响起了一个呼喊声:“薛莹儿,你过来!”
薛莹儿回头,却见费姨娘在另一边架桥上,脸不色善地看着她。
薛莹儿脸色尴尬,薛二夫人冷声道:“还不快过去,你……那啥叫你呢。”
费姨娘是褚从科的生母,但只是一个姨娘,薛莹儿的婆母该是秦氏,但薛二夫人才不管这个,反正她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薛莹色窘迫地对薛大夫人和薛六姑娘道:“我……先过去。”便走出了水榭。
叶棠采出了水榭,温氏等人已经被丫鬟带到白露园外面,正往这边走来。
叶鹤文绷着脸,背着手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叶承新、叶承刚、温氏和叶玲娇。
叶鹤文看到她,便冷哼一声。
叶棠采淡淡地叫了一声:“祖父。”然后上前拉着温氏和叶玲娇:“娘,小姑,快往里面坐!”
叶鹤文见叶棠采居然只叫了他一声,便再不多作招呼,心里发堵,说不出的恼怒。以前他恨不得这个孙女消失在自己眼前,更别论跟她说话了,但现在她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却让他心里不得劲儿。
叶棠采拉着温氏和叶玲娇往里面走。
温氏道:“今天刚好张家那边洗三,咱们各房都派了一个人去。你祖母、小婶,还有薇姐儿都去了张家。”
今天一早准备前往褚家时,温氏便以为叶鹤文会去张家那边,谁知道叶鹤文却非要来褚家。
叶棠采哦了一声:“我也让惠然去那边替我送礼了,咱们到白露水榭去!”
一行人沿着湖边行走,湖水波光粼粼,绿野浮萍,走上了架桥,一会就到了水榭。
褚云攀已经闻讯而来,看到温氏就行礼:“娘,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