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话,马车已经缓缓启程,黑压压的秦军出了西城门,迎着春风往边关而去。
望着渐渐远去的公子扶苏,李修元轻声呢喃:“风萧萧兮易水寒,谁能知道这最后的结局如何呢?”
三人上了马车,张良轻声嚷嚷道:“若是师兄回不来,我就掀了这张桌子。”
春色正好,淑子和小黑继续在书院里完成自己的学业,两人除了读书,还要去山上跟夫子一起修行。
李修元却让张良买了足够酿酒的材料,真着春光正美,他要将新酿的酒堆满整个闲来后院。
张良知道要酿酒,让淑子小黑请假,过来一起帮忙,说是要小黑的淑子两人也会学酿酒。
李修元看着他笑道:“话说你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学会最好。”
张良却摇摇头,笑道:“我有淑子和小黑就够了。”
小黑看了一眼哥哥没有说话,就算是他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跟哥哥突然间离开大秦。
淑子倒是勤快,招呼小黑跟她一起从头到尾将酿酒的工艺学了一遍。
说是回到府里,也得去酿上几缸酒试试。
直到小院里已经堆满了酿好的酒缸,张良才心满意足,看着李修元笑道:“这里的酒,至少有五缸是我的。”
李修元笑道:“只要你喜欢,这一院子的酒都是你的。”
最后李修元让张良人搬了二缸送去给夫子,就是让夫子放在山上陈酿,等过些年再喝。
酒已酿完,李修元要等的人却始终没有一点音讯。
眼见皇城里的桃花谢了,杏花红了,也没有荆轲和秦舞阳的消息。
直到清明的前一天,张良才独自来找李修元,看着他说道:“我还以为那两人失踪了,没想到终于还是来了皇城……”
李修元脱口问道:“荆轲来了,他们两人能进宫?何时进宫?”
等了整整一个春天,眼见最后一刻就要到来,连张良也不由得紧张不已。
张良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沉声说道:“我从宫里打听到消息,明日辰时秦王于皇宫金殿面见荆轲。”
“这激动人心的一刻,就要来了么?”
李修元伸手接住一片街边梨树下飘来的花瓣,轻嗅之下说道:“可是谁能知道,这最后的一刻,会是怎样?”
“我们现在还能去见他一面,倘若明日进了皇宫,怕是再难相见了!”
张良咽了一口茶水,悠悠说道:“相信我,刺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修元看着他摇摇头,轻声说道:“我们都不要去打扰他此时此刻的决心,不管成功与否,他毕竟去试过了。”
张良一愣,没想到李修元会如此回他。
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人都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却说便是头撞南墙也不回头啊。”
“那又如何?”
李修远静静地说道:“你看那夏天扑火的飞蛾,不一样九死不悔吗?”
张良有了自己的经历,认为荆轲此行很难成功,忧心忡忡地问道:“要是那家伙万一失手了呢?”
靠着桌前坐下,李修元点着了桌上的红泥小火炉。
看着渐渐燃起的火花,喃喃自语道:“那日走过易水桥,他便知道前面是一条茫茫的不归路,就算有一线生机,是向着死里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家伙竟然抱着跟我一样的心思啊?”
这一刻的张良,忽然想起了不知去那何处的大块头,喃喃说道:“皇城不是博浪沙,他一旦进去,怕是出不来了。”
李修元一边清理壶里的残茶,一边问道:“这条不归路你曾亲自走过,现在轮到荆轲了,你法阻止他的决死之心。”
张良闻言一愣,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许久,才憋了一句道:“有些事情,总得死过一回,才会甘心。”
......
清明时节雨纷纷,斜斜的牛毛细雨让人很是不喜。
枝头的梨花沾上了细雨,就像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哭得稀里哗啦,仿佛不这样,今天天便不是清明。
早起的李修元烧了一桶水沐浴更衣,换了一件白色的长衫。这一天,小黑没有去书院,也换了一件白色的袍子。
早起的荆轲让客栈的伙计烧水,沐浴更衣,穿了一件比黑夜还要黑的黑袍,秦舞阳跟他一样,也换了一件干净的黑衣。
李修元煮了一锅白粥,跟小黑两人各吃了一碗,又煮了一道茶清心。
客栈里的荆轲跟秦舞阳各吃了两碗牛肉面,两人喝了一碗酒壮胆。
喝完茶李修元关上闲来酒肆的大门,举着两把油纸雨伞,跟小黑两人往皇城的水银湖而去。
喝完壮行酒的荆轲带着秦武阳,收拾好自己的物品、乘上马车,往皇宫而去。
打湿了整个皇城的纷纷细雨,却飘不进李修元和小黑两人的雨伞之中,也打湿不了两人如雪的衣衫。
一道淡淡的佛光,将两人笼罩起来,任这漫天风雨也不能侵其身。
皇城中的春风细雨,没能打湿荆轲如夜的黑衣,因为车帘太厚,便是一城春雨也吹不进如铁桶一样的马车里面。
清明时节雨纷纷,皇城路人欲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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