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梨树上突然叮咚一声,却是熟透的青梨落在老道士的手心。
长叹一声,老道士喊道:“小莲啊,把那几个家伙喊过来吃梨吧。”
老和尚愣了愣:“这一颗梨,你想分给他们所有人?”
老道士淡淡一笑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吗?”雪山之巅的李修元停下了抚琴,望着面前之人怔怔说道:“为什么不能再多停留片刻?”
老道士默然回道:“你去问问春风啊,看看她愿意为谁而停留?”
默默地收起古琴,手一晃,却是张良带来的金丝楠木所制的神棺,大秦皇朝最好的物件。
伸手将里面的物品一一拿出,小心将高渐离抱了进去,想了想,又取了一件白色的长衫盖在他的身上。
又取了几道神符贴在他的周边,合上神棺,李修元拿出一把长剑。
挥剑之下,在雪山之巅挖下一个大坑,将神棺小心地落下……
剑削冰川,露出了里面万年的玄石,挥剑如笔雕刻道:“燕人渐离,天地轮回。”
一道火焰点着了香烛,汇合着天山之巅呜呜的风声,恍若不肯离去的高渐离在跟知音告别。
李修元看着焚后如蝶的纸钱,轻声呢喃道:“大姐若是见到我这身披白袍的兄弟,请为他指一条轮回的明路,莫要让他再坠黑暗之中。”
化蝶的纸钱漫天飞舞,风中没有传来孟婆的声音。
时间恢复了运转,夫子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我以前不能理解何为时间始终,刹那化永恒。”
张良扶着夫子往客堂里走去,喃喃道:“都是学生不好,害得老师出来吹风。”
夫子摇摇头,坐在桌前伸手点火,沉声说道:“你没做,能让我明白天地之间的一些道理,你很好。”
张良叹了一口气:“那也是我那兄弟厉害,竟然能让时间为之停顿。”
夫子低头黯然道:“若不如此,只怕高先生撑不到雪山之巅啊。”
“他是要带着高先生去雪山之巅见天地,让他明白一些从前想不明白的道理,对于高先生来说,他却是用生死悟道啊。”
夫子再叹:“他也是用高渐离的死,向我们师徒两人传道。”
张良摇摇头,轻声回道:“弟子再天再来跟老师请教,我得去四十七号看看,一会莫要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夫子挥挥手:“去吧,让我静一静。”
今日发生的事情,不仅让张良震惊,同样也让夫子震惊,他甚至后悔没有坚持跟李修元一起登上雪山之巅,去看看这一方世界。
而李修元自是替夫子着想,不想用高渐离的死,伤了夫子的心。
便是出门之前,他也没想过跟老道士开口要一条天路,这一切,只能说是命运使然。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否则他还想叫上张良一起了,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能遇上。
那得看师父老道士的心情。
雪山之巅,烛火已来,纸钱化蝶消失去天地之间,李修元拿出蒲团跌坐雪地,手一挥,再次将古琴拿了出来。
看着面前黑色的石碑,嘴里喃喃说道:“先生若是未曾行远,且听我为你弹秦一首镇魂曲,让你轮回路上不迷茫。”
手指轻拨琴弦,合着胸口的幽怨之意,却是一道铿锵声起,响起天地之间。
一道铿锵声起,于雪山之巅的李修元浑然不觉,而皇城的上空却“轰隆!”响了一道冬日惊雷。
吓得赖在屋里的小黑冲出来,大声嚷嚷道:“哥哥不好了,怎么冬天会打雷?”
正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阏氏看着小黑皱眉回道:“小黑莫叫,先生早早出门,还没回来呢?”
屋里的小虎也吓得跑出来,拉着阏氏的手问道:“娘,莫不是先生又要破境渡劫了?”
“他哪会渡劫?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正说话间,张良走了进来,看着三人说道:“先生有事,我今日来陪你们二人读书、写字。”
阏氏一听先生没事,当即看着张良笑了笑:“你来得正好,正准备叫这两个家伙吃饭呢。”
张良望着院子天空缓缓落下的雪花,禁不住说道:“好好的,你降一道雷干嘛?”
这一道冬日惊雷,同样震惊了皇城中的百姓,冬日落雷,可不是一件善事。
还没等两个侍女端饭出来,又有一道惊雷落下,惊得小虎哇哇叫了起来。
小黑望着天空想了想说道:“这不是劫雷,这是老天生气了。”
雪山之巅,今日的李修元却跟上一回不同,心里悲悯之下,指间的琴声便如来自九幽之下的声声呜咽。
弹出的如刀剑的般的琴声在漫天飞雪中竟然化为了数道惊雷劈在大秦皇城的天空。
幽怨的琴声穿破漫天的风雪,往天空中弥漫而去,在皇城的天空中回响,悲壮之意如九天之上神佛降临。
之前的一曲望春风夫子没有听到,眼下却听到这来自雪山之巅悲伤,幽怨,而又不失庄严的琴声。
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半杯灵茶,喃喃道:“一曲神音镇天地,一缕仙音入轮回。”
跌坐山巅的李修元虽已陷入神曲的意境,嘴里却忍不住高声唱道: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