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臣妾不知,不知者不怪。”
“婚前有教养嬷嬷,婚后有规制礼册,王妃怎可不知。”尉迟轩的话将韩墨儿的所有退路都堵上了。
曹公公在心中叹着气,王爷何时与人这样较过劲儿,一向是杀伐果决、赏罚分明,平常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用眼神和气场就能掌控局面,现在倒像是两个小孩过家家置气,你一句我一句分辨些没有意义事情。
韩墨儿刚刚也被尉迟轩堪称耍赖的举动带偏了思路,现在回过神来笑自己较真儿,不过是眼前的男人心中有气,就想惩戒自己,胡搅蛮缠地从自己身上寻个错处,以泄私愤而已,自己怎么还当真了。
韩墨儿收了那三分不情愿,脸上挂了些笑,语气也柔软下来,安抚地开口说到:“行行,是臣妾错了,这规制臣妾回去就看,那我现在就跪?”韩墨儿又向尉迟轩近了近,小声在他耳边说,“刚刚王爷同意了的,要给臣妾留些体面,让曹公公出去吧,我给你跪。”
气若幽兰喷吐在尉迟轩耳侧,握着书的手紧了紧,弄皱了崭新的书页。
曹公公退了出去,面上又扬起了微笑,王妃还是有办法,分分钟就哄得王爷听话了,现在这罚跪被王妃弄得就像是夫妻间的小情趣,自是不用担心了。
韩墨儿跪了下来,平整的地面上又凉又硬。
尉迟轩看着书,但书中内容半点也没入脑子,他正在暗恼自己,为何这般计较,用那些任谁都不会遵守的规制痴缠?
那女人拖着一张假面应付自己便让她应付,快些送走便是了,何故非要看看她面具下的真容?自己十几岁时已经不与他人置气,没有任何作用还会徒增烦恼,为何十几岁就懂的道理,现在却又糊涂?刚刚这个女人面露慈爱,竟像对待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尉迟轩你何故自取其辱?那个女人已经挪动了三次,地上冷硬,如何跪得了两个时辰?尉迟轩,你真是魔怔了!
尉迟轩纷乱的思绪被一道女声所止,“王爷,地上太硬了,能给臣妾一个蒲团吗?”
尉迟轩将目光从书上移至韩墨儿身上,久久未言,久到韩墨儿已经放弃讨要蒲团的想法了。
“上来跪着。”尉迟轩又将目光挪到书上。
“什么?”
“我说,上来跪着。”尉迟轩觉得自己疯了,但他依旧未改言语。
韩墨儿怔了一怔,脑子转了几个圈也没想出尉迟轩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索性不想了,权当尉迟轩善心大发,良心没有坏透。
她踉跄的起身,爬上罗汉床,柔软的被衾安抚了酸麻的双腿,她半跪半坐,姿势舒服极了。
夜已渐深,韩墨儿在榻桌上点亮了灯,她与尉迟轩距离不远不近,但若要看清他手中所持书上的字便有些难了,韩墨儿几不可察地往尉迟轩身边凑了凑,片刻,又凑了凑,直到能够清晰地看清文字,才安稳下来。
暗香浮动,不是脂粉,不是熏香,是淡淡的茶香间或似有还无的清冽竹香,是了,这女人倚竹而卧,烹茶慢饮,自然身携暗香,扰人心神,今日她的头发是用一节断竹挽着,倒是飘逸自然……
“王爷,”
“嗯?什么?”尉迟轩还未收回遐思,下意识的接言。
“该翻页了。您看得这么慢吗?”
……
一时无话,屋内落针可闻。
“咳,看得慢也没什么,贪多嚼不烂,慢点看挺好的。”韩墨儿有些怵了。
尉迟轩侧首看着他身旁不到三寸远的韩墨儿,他眼神深幽将眼前人紧紧包裹,冷意和热情毫不违和的掺杂在一起,那眼神像是深渊,跌入怕是会粉身碎骨,让韩墨儿心头抖了一抖,竟有些慌了。
少顷,她默默地退回原位,别开脸,也不言语。
“回去吧。”尉迟轩说。
“嗯?不,不跪了?”
“回去吧。”尉迟轩收回目光,又变成了高高在上、冷淡疏离的礼王爷。
韩墨儿退出书房,心中升起一些奇怪的情绪,似稠似疏,抓不住摸不着,就是扰得她心神慌乱。沿着连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刻钟,她才略略稳住心神,在热浪中晃了晃头,将这种情绪抛出了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