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直站在暗处的孟老夫人忽然上前,瞪着浑浊的老目问道,“沈丹珍被接走了?被谁接走了?”
“被…韩大人啊,你们…不知道?”
看门人觉得此种情况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向孟老夫人一拱手:“老夫人,要不您先随我入府,我这就去请夫人。”
孟老夫人迅速掩下面上震惊,问道:“我儿何时将沈姑娘接走的?”
“就走了一刻钟?或是两刻钟?”
看门人觉得现下情况有些蹊跷,不敢将话说死。
孟老夫人转身急忙小声吩咐车夫。
“驾车去追,千万不能让轿子进了我韩府之门。若是老爷不听,就和他说那轿子若进了韩府,我便再也不入韩府之门。”
车夫也不不清楚状况,只能匆匆应令,扬鞭驾车去追。
孟老夫人看着驶离的马车,眼中明明灭灭,下压的嘴角吐出阴冷的一言:“好大的胆子。”
蔡氏披着大氅由陆夫人陪着来到大门口。
蔡氏看着门前阴影中站着的孟老夫人,又看看门前停着的喜轿,心中一番思量。
“孟老夫人,这喜轿...”陆夫人诧异而言,却被蔡氏打断。
蔡氏客气地说到:“贵客盈门,陆府蓬荜生辉。”
陆夫人也压下心中不解,热络地开口:“孟老夫人恕我们怠慢,竟这样让您等在门外,快快请老夫人入府,深夜寒凉,喝杯热茶。”
“不必了。”孟老夫人收起脸上阴鸷,慈善地笑道,“我们韩府安排有失,竟出来两队人马迎亲,给府上添麻烦了。”
陆夫人舒了一口气,笑叹道:“原来是这样啊。”
蔡氏也笑着点头:“总归也没有误事,说什么麻烦。”
“清儿亲自来迎亲,吓着老夫人了吧?”孟老夫人试探着问道。
“韩大人确实有韩太傅风采,行事稳重谦和,令人如沐春风。”蔡氏四两拨千斤,不去接孟老夫人之言。
“咱们别站在这里聊天啊,这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多生分。孟老夫人我们去厅中饮茶。”陆夫人再次说到。
“不了,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老人家休息了,不过…我的马车…坏在了路上,要烦请府中马车送我一趟了。”孟老夫人说到。
“那我们改日再叙,庆生,去安排马车。”蔡氏向门房说到。
孟老夫人在蔡氏和陆夫人的目光中上了马车直奔韩府。
路上,陆府的马车与孟老夫人的马车相遇。
“夏嬷嬷,夏嬷嬷,我正要回去接老夫人呢。”车夫敞开嗓子大嚷。
孟老夫人换了马车,急急问道:“可拦下了?”
“没…没有,小的一路疾驰回到咱们府上时,轿子已经入了府门,姨娘都接到屋子中了。”小厮回到。
“废物!”孟老夫人骂道,“都是废物!”
车夫与夏嬷嬷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孟老夫人坐在马车上思忖了良久,招了夏嬷嬷近身:“你现在就去给我办几件事。”
两人在车中嘀咕一阵,夏嬷嬷下了马车,疾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回府!”孟老夫人沉声道,语气之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
马车回了韩府,孟老夫人由丫鬟扶着进了事先给沈丹珍办置的院子。
一进院子,孟老夫人便更不痛快。
院中翠竹绿柳、凉亭石椅,比张姨娘的院子雅致了太多。
一想到这曾经是自己为拉拢沈丹珍而亲自选的院子,孟老夫人心口就一阵阵地堵得慌。
院子里的丫鬟机灵,见孟老夫人远远地过来,便通报了韩志清。
此时,韩志清与沈丹珍已经迎了出来,将孟老夫人让到屋中主位,恭敬地叫了声:“母亲。”
“母亲,您…这个时辰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韩志清的话问得直接。
孟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淬着冰寒。
韩志清被看得心虚,不过倒也强顶着压力没有表现出来。
孟老夫人没急着开口,喝了口小丫鬟端上来的茶,才挑着眼皮问道:“清儿,你怎么自己去迎亲了?”
“啊,我的小厮看见母亲的马车被堵在路上,好似一时半刻的也脱不了困。我就想着别误了时辰,反正我也无事,就亲去接了一趟。”
韩志清照着韩墨儿之言机械地复述了一遍。
“你的小厮倒是机灵,怎么就看到我的马车被堵在路上了呢?再说,路上见了我都不来拜见的吗?”
孟老夫人撂了茶杯,语中含怒。
“啊,他当时正为我办件急事,恐是怕耽误的事情,便没有与母亲照面。”韩志清解释道。
哼,孟老夫人轻笑了一下,显然是不信此言。
“清儿可知,千百年来老爷纳妾,没有亲自迎亲的?”
“是吗?还有这个规矩吗?母亲怎么没与我说过?”韩志清诧异地问道。
韩志清的装傻充愣成功惹怒了孟老夫人,她高声呵斥:“这是任谁都知道的事情!再者,你当初纳淑娟、纳张氏,何时亲自迎过亲?”
见孟老夫人发火,韩志清和沈丹珍双双跪下,诚惶诚恐地说道:“母亲息怒。”
“哼,你倒是给我讲讲清楚。”孟老夫人不依不饶。
韩志清想了想,犹豫的解释道:“母亲,我的确不知还有这样的规矩。前两次我未迎亲是因为迎亲途中顺畅,不需我亲至,而这次小厮告诉我您的马车被堵得水泄不通,为了不使陆府不虞,不让新妇失了体面,我才起了亲自去迎亲的念头。”
此话在别人那里行不通,在榆木脑袋的韩志清这里却可以一信。
不知俗礼,待人接物有自己的原则,这就是韩志清。
韩志清的一番话把孟老夫人堵得死死的,难道她这榆木脑袋的儿子是被人利用了?
“你既去迎亲,为何不使人通知我一声,害得我刚刚又跑了一趟陆府,折腾了人家一番。”
“哎呀,瞧我这脑子,竟然忘了此事。让母亲辛苦了,还劳动了陆府之人,改日志清一定当面致罪。”韩志清一拍脑门说道。
孟老夫人看着跪在身前一脸懊恼的儿子,竟一时分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原来一直容易操控的儿子,不知何时竟让自己看不透了。
是被人利用了?还是与人合伙存心哄骗自己?
孟老夫人想知道答案。
那还不容易,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