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面的黑衣人开口止住了蒋云燕的动作,还上前一步将他扶坐起来。
蒋云燕喘了几口气才堪堪说道:“大人,师父,恕燕儿无礼了。”
白衣男子由黑衣人侍候着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和善的向蒋云燕点点头。
这男子慈眉善目,两鬓有些斑白,只是瘦的干瘪,像一阵风动便能扶摇直上似的。
“燕儿,此次去礼王府可有收获?”黑衣人问道。
问话的黑衣人来头不小,乃为嵩山派掌门霍栖风,蒋云燕的授业恩师。
师父相问,蒋云燕答得恭敬,将在礼王府与尉迟轩所言一一复述了一遍。
听得此言,霍栖风的声音随即响起,向着白衣人说道:“礼王能有此言,必是站在我们的立场上通盘考虑,这是否也能说明他还是我派中人,并没存有异心,我们可以启用他了呢?”
白衣男子依旧沉默,良久才取过身边纸笔,不疾不徐地写下几言。
“您是说这也证明不了礼王忠心?”霍栖风看了纸上文字,似有些不解。
白衣男子见他还不甚明了,好脾气地又写了几言。
“即便尉迟易和尉迟景及其子子孙孙都死了个彻底,可尉迟一姓剩下也不只一人。”
霍栖风将纸条上的字念了出来,蓦地他惊讶的抬起头,“难道他礼王也想坐山观虎斗?而且是三虎相争?”
霍栖风石破天惊的一嗓子,震得蒋云燕一愣。
白衣男子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略显平凡的脸上升起一股暖意。
“可他哪里有吞掉三方的实力?就算是三只受伤的老虎,也未必就是任人宰割的。”
霍栖风面露不屑,这个天下第一帮派的宗主实是不将尉迟轩放在眼中。
“此人不可小觑,防之,也要用之。”一张纸条递了过来,上面寥寥数语便定了尉迟轩的命数。
蒋云燕一直搞不清楚这白衣男子的身份,看师傅对其恭敬的态度,他最初猜测其是先皇长子尉迟重。
可又有几点疑惑尚解不开。
其一传闻先皇长子是个白白胖胖的身形,可面前人却如风中落叶,没有半分斤两。
其二为何他一直不言不语只用纸笔表意,难道口不能言?先皇长子四体健全,又如何能是这个哑巴?
蒋云燕压下心中疑惑,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心中想着不论这人是谁,自己都只是那个领命为之的人。
“防之,用之。”霍栖风喃喃,转瞬依然不解的问道,“如何防,如何用?”
白衣男子笑了起来,这一笑就像一个全无心机的和善之人,只是霍栖风打了个哆嗦,不由为那个素未谋面的礼王致哀片刻。
“大人,师父,主上大业即成之时,我却瘫在床上,如同废物一样不能助主上成事,我...心中实在是懊恼!”
此言为蒋云燕此真心实感,他身负复兴家族重任,前皇长子允诺一旦执掌乾坤,必恢复蒋氏一族声誉,女子不必三代为卑为奴,男子不用再受苦徭之役。
因而,他为前皇长子奔波八年,什么脏活累活,昧良心的活都做了,关键时刻却不能伴其左右,将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拱手让人,他如何能够甘心!
“燕儿不必担心,师父这里有一粒箜忪丸,服下此丸不论身患何种重疾,都可以复原无恙之身,不过药效只有六个时辰。药效过后,你的病症将加重一倍,痊愈的时间也会因此延长。”
“够了!六个时辰,主上大业已成,我便瘫死在这床上也值了!”
。。。。。。
隔日,尉迟轩收到嵩山来信。
令他按兵不动,继续打探双方势力,并迅速利用蒋云燕交给他的记录天下巨贾阴私秘事的册子,筹集钱财,以待备战。
尉迟轩看完将信交给韩墨儿。
韩墨儿看了两遍,幽幽吐出一句:“自古无财不聚兵,话虽如此,但如此紧关节要之时,让你这样一个深入敌营的心腹去做此等小事,也真是大材小用了。”
韩墨儿随手翻阅那本记录着各地巨贾秘辛的册子,忽然“龙宝斋”的字样撞入眼中。
粗略几眼,韩墨儿扫过龙宝斋的信息,林林总总的陈述其后,用红笔注了一行字:龙宝斋东主不详,待查。
韩墨儿打了个哆嗦,她快速地梭了尉迟轩一眼,看似镇定其实战战兢兢地将册子合上。
“他还是不信我。”
尉迟轩错过了韩墨儿的仓皇之态,淡淡吐出一言。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话中也没有失望之意,像是早就有此认知一般。
“若如你所说,尉迟重的疑心病那么重,信了你反倒反常。现如今他的计划,他的兵力,我们都无从知晓,还真是有些让人忧心忡忡啊。”
韩墨儿压下心中惊慌,忽而想到了什么:“对了,上次凌七阁查到蒋云燕的暗网也将朝廷重臣要员纳入其中,他们手上肯定还另有记录这些官员阴私秘事的册子。”
韩墨儿看向尉迟轩,见尉迟轩眼中暗光一闪,便知他也想到了其中症结。
“他们会拿着那些阴私秘事逼朝廷官员变节?”韩墨儿拧眉问道。
尉迟轩唇角挤出一个冷笑:“他们这是要逼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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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尉迟轩心中如何想,面上仍要与尉迟重虚与委蛇。
他动作很快,令安插在各地的暗探去向巨贾恐吓勒索,短短几日便有大量银钱入账。
韩墨儿嗤之以鼻,并不为其叫苦喊冤,做了阴私之事,总要一报还一报,是谓因果相生,天道轮回。
可向来自觉问心无愧的韩墨儿也搅入了因果天道之中,生生的让人坑了一把。
韩墨儿受善掌柜相邀来到了广源书局后院。
善掌柜不是个雅致的人,这后院中没有几株花草,平平整整铺了一层石砖,硬邦邦地毫无情致。
韩墨儿啧了一声,刚想揶揄几句,便见善掌柜面色凝重,略有异色,这让韩墨儿将到了嘴边的玩笑咽了回去,随他一同入了厅中。
进了厅中才看见来者还有一脸焦急的高掌柜,韩墨儿略带不解望向善掌柜,便见他紧张兮兮地将房门关了起来。
“何事劳得善掌柜如临大敌?”韩墨儿慢悠悠地问道。
善掌柜从商二十余年,心有韬略,向来稳重,不知今日为何这般仓皇。
“五小姐,大事不好。”
善掌柜一着急,连对韩墨儿的称呼都变成了未出嫁之前的“五小姐”,可见其心乱如麻。
韩墨儿笑了一下,缓步走到椅子上坐下,温和出言:“慢慢说,不着急。”
情况越乱她越稳,事情越纷繁她越清明,韩墨儿就是有这乱象中安定人心的本领。
善掌柜略略稳了稳心神,开口道:“王妃,龙宝斋昨日有人上门,以曝出龙宝斋幕后东主之名欲敲诈十万两银子。”
“什么!”韩墨儿心中一惊,转眼去看高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