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情形他已经胜券在握,斩杀了尉迟景与尉迟轩,此战已捷,皇位唾手可得。
即便嘉惠帝没死,即便嘉惠帝有儿有孙,也可以秘密杀之,嫁祸给尉迟景与尉迟轩即可。
但,父王登基,想要个清正的名声,此时就不能不顾及皇后的死活,总要做做样子,给那些迂腐的大臣们看看。
思及此,尉迟锦弘即便心中不忿,也开口说了句场面话。
“我倒是想让属下停手,就怕四皇叔不允。”
“不要同意,不要同意...”尉迟锦弘在心中暗暗企盼,“只要尉迟轩不同意休战,这战事便还得继续,谁还管那皇后的死活。”
显然尉迟轩让他失望了。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抬眼看了一眼尉迟锦弘,从齿间哼出一声嗤笑,然后抬了抬手,所有护卫收了剑。
“都停手。”见到尉迟轩的动作,尉迟锦弘也只能无奈地吩咐下去。
刀剑的碰撞声由弱到无,双方战事中断,但依旧眈眈相视,剑拔弩张。
“对嘛,都是一家人,为何非要用刀剑说话?”尉迟景面上带了几分喜色,“休战一会,等找到三弟再说。”
“二皇叔,听说您有一支玄武军,正在城外与禁军厮杀,您现在如此拖延时间,莫不是在等着大军得胜进城?”尉迟锦弘笑眯眯地问道。
被人揭穿了心思的尉迟景有些恼怒,他回击道:“你父亲与武林人士勾结,在城外聚集三万乌合之众,不也是打着和孤一样的主意,想着入主皇宫,坐上那龙椅!”
“哼,二皇叔推己及人的本事了得,莫不是疯病又犯了?看谁都是野心勃勃?”
尉迟景心中早已浮躁,他最近好似觉得自己真的疯了,常常控制不了情绪,想打想杀想倾覆了这世界!
甚至恍惚间,他有问过自己到底是谁?是一直向往自由,向往成为一代大儒的曹少棠?还是那个满心机谋,欲壑难填的尉迟景?
“哈哈哈~假仁假义!孤不与你争辩,就看看一会儿是谁的大军攻入都城?到底鹿死谁手?”
大殿的一角,尉迟轩与韩墨儿并肩而立。
“看来尉迟重是不会现身了。”尉迟轩幽幽一叹,他箍着韩墨儿肩膀的手紧了紧,“可以收网了。”
他向尉迟景阵营中遥遥一望,轻轻地点了点头。
此时,尉迟景的狂笑还未落音,便觉得身边掀起一阵劲风。
劲风呼啸,将他的衣袂头发吹乱,只一瞬的光景,他眯合的眼睛还未睁开,就觉得身后腰间被一把利刃顶住了!
他惊恐地向后侧头看去,竟是...严松!
“把皇后放了,不然别怪属下不客气了!”严松面无表情的说道。
“严松,你干什么,赶紧把剑放下,听到了没有!”严四海满脸震惊,不可以信地看着严松嚷嚷。
“你!你竟是叛徒!”尉迟景语中有切齿的恨意也有慌乱的颤栗。
“主上,莫怪我,我辛辛苦苦跟了你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竟被严四海比了下去,他为你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功劳?听说主上已经许诺了事成之后封他做护国将军?而我则要在其麾下效力?!”
严松从牙间将话一点点吐了出来,带着无边的妒恨与不甘。
“孤没有,孤亦然重用你。你说你要什么官职,孤答应就是了。”
“严松,把主上放了,护国将军二叔让给你便是,你快快放下剑!”
“二叔,省省吧!”严松斜眼看了看严四海,语中有嘲弄之意,“哈哈哈~二叔,您觉得您的主上还有胜算的可能了吗?”
尉迟景心中一惊,不顾刀剑入肉的疼痛,慌忙的问道:“你什么意思?严松,你说清楚,你这话什么意思?”
严松正想再耍耍威风,忽然看到尉迟轩又遥遥看了过来。
他面色一敛,手中剑又往前送了送:“我说了把皇后放了,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啊!”
疼痛骤然加大,尉迟景感觉腰间一片湿滑,已有热血涌了出来!
“放不放?!”严松手上的力度再一次加大。
“放放放...”尉迟景手中的刀“当”的一声落地,皇后娘娘迅速被尉迟轩的护卫围在中间。
“欸!”尉迟锦弘高声喝到,“四皇叔,现在为休战之时,你的护卫怎可搅乱战局?”
见尉迟轩劫持了皇后,尉迟锦弘口上声讨,心中却暗喜。
现在尉迟景已无战力,就是废物一个,而尉迟轩的那一千多护卫也不足为虑。
自己打着救护皇后的幌子,便可将尉迟轩斩杀,至于皇后是死是活,便要听天由命了!
护卫们将皇后娘娘及其一众夫人小姐带到大殿一处偏隅,并将她们严密地护卫了起来。
韩墨儿赶紧跑了过去,她拉起皇后娘娘手,轻轻地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长舒了一口气,神情一萎,疲乏地靠在了嬷嬷的身上。
见皇后娘娘并无大碍,韩墨儿扬声叫到:“景恬?洛景恬。”
随后她在众人身后的角落找到了瑟瑟发抖的洛景恬。
洛景恬脸色惨白,双手冰凉,额间布满一层细细的冷汗。
韩墨儿拥着洛景恬,明显的感觉到她身子一僵。
韩墨儿将她脸庞的碎发别于耳后,轻轻地说道:“别怕,事情都在我们的掌控中,一会咱们便能回家了。”
洛景恬蓦地看过来,脸色又白了几分。
韩墨儿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抚:“若是怕,就闭上眼睛。”
“蒋云燕...”洛景恬嗓音沙哑,看着远处一群人吐出了未婚夫的名字。
韩墨儿心下一紧,如今蒋云燕已由幕后越至台前,坐实了尉迟重心腹亲信的身份,也就意味着他与朝廷必然势如水火,不共戴天。
本想着洛景恬神思脆弱,能瞒得一时是一时。
可今日她被动裹挟其中,凡此种种皆入了眼,心下自是再透亮不过。
蒋云燕是洛景恬活下去的希冀和信念,可这救命稻草转眼便化为灰烬,给洛景恬留下的只会是无尽的悔恨和世人的嘲讽。
这种打击不亚于晴天霹雳,洛景恬是否能承受得住?会不会又起了万念俱灰之意?
韩墨儿忧心忡忡,并不知如何宽慰怀中瑟瑟如风中落叶一般的女孩。
“什么都不要想,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语言苍白无力。
正当韩墨儿安慰洛景恬之时,整齐沉重的步伐由远处传来,震天动地一般席卷了整个大殿。
“来了,来了,孤的玄武军攻进来了!”尉迟景不顾腰间的利刃,满面喜色地嚷嚷起来,神情已至癫狂!
与尉迟景的喜色不同,尉迟锦弘脸上一直挂着的慈和终于收了起来,他蹙起眉头,眸中闪过惊惧。
尉迟重的“援军”多是江湖客,如若得胜攻进皇宫,也不可能有如此整齐的步伐。
难道是败给了玄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