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轩面露讥讽:“尉迟重心中只有自己,杀起儿子毫不手软,几年前一桩谋害大臣的命案败露,他让他的二儿子给他顶罪,在大理寺拿人之前,他便手刃了自己的儿子,就是怕他的儿子到狱中反悔,再将他供出来。”
自打韩墨儿做了母亲,便听不得这样的事情,她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问道:“尉迟重可以用二皇子交换对自己更有利的条件,为何非要换尉迟锦弘回去?”
“尉迟重一共五个儿子,大儿子老辣沉稳,行事最像他;二儿子被他手刃,坟上草都三尺高了;三儿子先天不足,不良于行;四儿子八岁的时候惹了天花,一命呜呼;小儿子是他的侧妃与人私通所生,早就被他用被子闷死了,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尉迟轩见韩墨儿神色不对,将她揽到怀中:“别怕,以后我不说这些了,免得吓到你和宝宝。”
韩墨儿点点头,推了推尉迟轩让他继续。
“因而,尉迟重能用的儿子只剩下了老大,他又因逃出皇家别院的时候割了自己的舌头,你说,如果他哪天若真的当了皇上,天下会认一个不会说话、身有残疾的皇上吗?他要有一个傀儡,也要有一个子嗣,因而他不能弃尉迟锦弘于不顾。”
“暗潮汹涌总比风平浪静容易抓到线索。”韩墨儿思忖了一会,“换,我就不信尉迟重一点破绽都没有。”
交换质子定于三日之后。
这段时间,尉迟轩忙得不分昼夜,好不容易空出一点时间,他又跑去鼓弄金石,打算在固缘节送韩墨儿一件亲手所制的首饰。
韩墨儿不知内情,安胎安得无所事事。
正打着哈欠,翠柳急急走进屋子,神秘兮兮地趴在韩墨儿膝上:“小姐,我刚刚出府你说我看到谁了?”
墨儿拿了一颗蜜饯塞入翠柳嘴中,随意地问道:“看到谁了?”
“唔~”翠柳赶紧将蜜饯胡乱嚼了两下咽入腹中,“我看见陆晚舟了!”
“陆晚舟?”韩墨儿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皱眉,君和公主离开后,她与尉迟轩感情纠纠葛葛,真心没有精力去关注陆晚舟的动向,如今听到他还在都城,确实吃了一惊。
“他没与君和公主回毕丹国?”
“没有,今天我在集市上看到他也很吃惊。他在一个笔墨铺子逗留了一会,买了两刀纸,便出了集市。”
韩墨儿也吃了一颗蜜饯等着翠柳的下文,以翠柳的好奇心,她不可能不跟着陆晚舟一探究竟。
果然翠柳说道:“我马上跟了上去,小姐你猜怎么着,他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哪个将军府?”
“护国大将军,刘将军府邸。那看门的门房似是跟他很熟,见他便开了小门,两人还闲聊了一会,就好像...好像陆晚舟住在刘府似的。”
“这陆表哥倒也本事,什么时候都能找到位高权重的主子。让护卫去查,将陆晚舟这段时间的行踪查清楚来报。”
“是。”翠柳领命而去。
。。。。。。
没错,陆晚舟没与君和公主同回毕丹国。
他怕,怕君和公主将所有怨气发泄到自己身上。
也怕再回到毕丹国也无昔日荣耀风光。
因而他伏在君和公主脚下痛哭整整一个时辰。
哭自己年迈的父母,哭他无人照顾提携的弟妹,就差哭一哭他家的阿猫阿狗无人养老送终了。
见君和公主丝毫不动容,他又心思急转,毛遂自荐要为线人。
替君和公主收集京中动向,尤其是以礼王与韩墨儿为主。
君和公主沉吟了半晌,才堪堪应允。
陆晚舟连磕了几个响头,就差山呼万岁了。
留是留下来了,但前路又在何方?
陆晚舟名声臭了,书院回不去了,科考已然无望,便连原来那几个狐朋狗友都不屑再与之为伍,怕连累了自己的声誉,对其避恐不及。
过街老鼠陆晚舟在家中躲了几日,心中尤为不甘。
挫败痛苦中对韩府及韩墨儿的怨恨又升了不知凡几,恨不得能得了什么通天神力,将其碾压在脚下,一解心中恶气。
陆晚舟用自己在毕丹国积攒的金银为开路石,一头求到了吏部侍郎之子张璟兰处。
张璟兰为京中纨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之前陆晚舟是其拥趸,因会写几首淫诗浪词,深得张璟兰青眼。
陆晚舟由毕丹国刚回都城之时,很是在旧友面前威风了一阵,便是张璟兰也要避其锋芒,捧其臭脚。
但花无百日好,被陆晚舟诠释得淋漓尽致。
不过百日,陆晚舟便伏低做小求到张璟兰这里,让其帮忙寻个出路。
张璟兰本不想理,但架不住黄白之物动人心魄。
便想了想把他推荐给了小将军刘芸,反正不能放在自己身边。
为何把这里外不是人的陆晚舟引荐给刘芸?
这便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刘芸自降生便得了个虚职“破虏将军”,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皇上对皇后娘娘一族的恩宠,以及对护国将军的拉拢。
他人未当回事,可刘芸却将这封号上了心。
一直所愿便是上战场杀敌护国,做个货真价实的“破虏将军”。
可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刘芸年至十八还没入过军营,家族委以的重任不过是尚公主,做个闲散驸马,维系家族与皇室的平衡。
这让刘芸很是郁闷,内心也十分抗拒。
心中总想着可以寻个机缘,红鹤飞天,一鸣惊人。
张璟兰幼时与刘芸同为二皇子尉迟锦安伴读,二人关系算不上多亲厚,但刘芸那点心思还是逃不过张璟兰之眼的。
正因如此,张璟兰将陆晚舟送至刘芸身边,其理由为毕丹国早晚是大历朝祸患,两国交战不可避免。
而陆晚舟与毕丹国颇有渊源,与其皇室也有交往,未来或有大用也未可知。
刘芸听了此言,自是满心欢喜,将陆晚舟收至身边做了一个幕僚。
说是幕僚,其实就像个小厮,干些跑腿杂役的事,没什么特别之处。
陆晚舟几经沉浮,已然能屈能伸。
他待在刘芸身边,以期机会降临。
。。。。。。
三日须臾而过,到了“假儿子”换“真儿子”之时。
尉迟重自然不会露面,仅派一个谋士在城门外与尉迟轩交涉。
谋士面容有些憔悴,想来这几日并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