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无聊之时,皇后娘娘下了帖子,邀她入宫同赏荷花。
宫中有一片荷塘,八九月份最是盛景。
红粉佳人亭亭玉立,清风微徐,摇曳生姿。
朵朵粉荷像一个个串联起来的夏日甜梦,美得脆弱,不堪一击。
且风亭中坐着三个鲜衣女子。
皇后娘娘、韩墨儿与韩琼儿。
韩墨儿今日也着粉裳。
淡粉色的纱衣配着同色长裙,移步间隐约可见一支白色桃花,腰间系着一个淡绿色的香囊。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白玉簪。肌肤莹润无暇,如那出水芙蓉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皇后娘娘的目光在韩墨儿身上久久流连,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竟然也能如此清丽夺人,怪不得礼王不愿意立侧妃、纳妾侍,能与韩墨儿争锋的女子,这世间能有几人?
皇后娘娘收回心思,亲手拨了一个葡萄给韩墨儿送了过去。
“礼王妃尝尝这刚刚进宫的西域葡萄。”
“多谢皇后娘娘。”
“怎样?”
“甜中带酸,好吃。”韩墨儿弯了弯眼睛。
“礼王妃若是觉得入得了口,一会便带回去一筐,上次听礼王说你嘴挑,不是什么东西都入口的。”
韩墨儿想到尉迟轩以哪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寒之态说着自己挑嘴不好伺候的言语,便觉得心上酥酥麻麻的,又犯了花痴。
好想他啊。
“多谢皇后娘娘,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姐姐真是好命,能得礼王这样爱护。”
韩琼儿一向话少,坐在这亭子中小半个时辰了,出口之言也不过三五句。
话少,每一句才更有深意。
韩墨儿将韩琼儿的话嚼了一遍才笑了笑说道:“妹妹的命更好。”
韩琼儿脸上一红,娇羞万分:“我...我的命是挺好的,皇上皇后待我都好,还有宫中的姐姐们,都把我看做亲生妹妹一般。我们共同侍候皇上,为皇后分担,和和美美,这是我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日子。”
得,左躲右躲还是没躲过。
还是要给尉迟轩找女人。
难怪皇后娘娘在尉迟轩离开都城的时候下帖子,原来是有这茬等着呢。
韩墨儿笑笑没接茬,刚想转换个话题,没想到韩琼儿的话更快。
“姐姐,礼王府后宅中就姐姐一个人,您现在又要安胎,又要照顾礼王,还要管束偌大个王府,实在太辛苦了。”
苦你奶奶个腿!老娘能者多劳用你管!
韩墨儿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倒也不辛苦,王爷将一众事情都处理妥当了,王府中下人们也都规矩,不用我操什么心,妹妹你看,姐姐我现在白白胖胖哪有劳心劳力之态。”
韩琼儿看着韩墨儿水光一般的肌肤噎了一下,随即又说道:“没累到姐姐最好,可若是累到了王爷...”
韩墨儿收了笑,看来是对韩琼儿太过纵容了!
锋寒的眼神让韩琼儿心尖一紧,后面的话被咽回了肚子中。
“我看韩才人说的没错。”皇后娘娘淡淡一笑,“皇族血脉至关重要,礼王妃首要任务就是养胎安胎,为皇族绵延子嗣。”
“但王府事务繁多,又不能全交予礼王处理,礼王如今身负要职,正是大展拳脚之时,若被后宅之事拖累了,礼王妃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皇后娘娘的话听着似玩笑一般,却句句夹风带雪而来。
“而且,你现在身怀有孕,不能侍候礼王,礼王府的后宅也该充实几个人了。”
“你说呢礼王妃?”
皇后娘娘面目依旧慈善,看起来真是忧他人之忧。
韩墨儿垂下眼眸恭敬的回答:“皇后娘娘,您也知道,礼王府我做不得主,上次我领回府中两个妾侍,便惹得礼王发了好大通脾气,前后罚了我好久,我实在是不敢私自做主了,这事还是等王爷回来之后再说吧。”
皇后娘娘轻嗤了一声:“妇人有孕,给夫君安排侍寝的女子,向来是当家主母的职责。这个哪里还要等夫君言语,就礼王那个性子,脸皮那么薄,问他永远问不出答案。”
“再说,礼王年纪也不小了,按照礼制侧妃、妾侍早应进门,原来只是碍于礼王隐秘的身份才拖延至今。如今礼王得以正名,后宅便应充实起来,也好早些开枝散叶,延绵香火。”
“为礼王立侧妃、纳妾侍之事本应礼王妃自请,但你年纪小,怕是不懂这方面的规矩,所以本宫才出言提示,若是让人非议你善妒,亦是有碍礼王的清誉。”
“如今你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产,不好劳神,本宫就操操心,帮你相看了都城中的门第匹配的闺秀,选了几个人,都是品貌端庄,性情和顺的,你且看看,如果觉得合适本宫便请皇上下旨赐婚。”
皇后娘娘一口气说了良多,显然是有备而来。
韩墨儿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腹诽道,这是惹不起尉迟轩,偏挑我这个软柿子捏呢。
她恭敬地站起身来,给皇后娘娘施了一礼。
“皇后娘娘之言句句是为王爷与我着想,墨儿感激不尽。皇后娘娘选的人定然是好的,墨儿不用看的。”
皇后娘娘翘了翘嘴角,没想到事情推进的如此顺利。
本以为韩墨儿是个霸道的,存着独占礼王和礼王府的心思,应费一番口舌和心思才能成事,没想到却是毫不费力便将此事办成了。
可,这么顺利,皇后娘娘反倒不爽了。
尉迟轩力劝嘉惠帝将尉迟锦安圈禁皇家别院,她心中又气又怒又悔。
这些年她一直拿尉迟轩当亲生弟弟看待,从未薄待于他,没想到尉迟轩不但一点情谊不顾,还落井下石,害了自己儿子一辈子!
这口恶气不出,皇后娘娘心中难安。
她本就是拿这件事恶心恶心尉迟轩和韩墨儿,挑拨一下他们夫妻的关系,可是反观现在情形,倒像自己真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正当她心思左右摇摆之时,听到韩墨儿文文雅雅地又开了腔。
“只是...”她有些犯难,眉头紧紧蹙着,“只是王爷是什么性子您也知道,他不愿意办的事情,便是硬压着头也不会屈从。若我今日应了此事,怕是等王爷回来就会把我休了。”
“怎么会?哪个男人会嫌女人多?”韩琼儿娇羞地掩嘴笑道。
韩墨儿在心中骂娘,面上却要温良恭俭。
她微微一笑,温声道:“妹妹没有遇到,自然是觉得这天下没有。”
此言一出,皇后娘娘和韩琼儿均变了脸色。
此话太过冒犯,连皇上都一同绕进去编排了一顿。普天之下,怕是只有韩墨儿这个无法无天的敢如此言语。
“姐姐就那么肯定自己遇到了?”
韩琼儿看了一眼皇后娘娘青白的面色,一句话将韩墨儿彻底推到了皇后娘娘的对立面。
“琼儿,求仁得仁,莫要奢求,我向来只要一人心,幸而得之。至于你要什么,自己心中要清明一些,这样才能知足,不会做蠢事。”
一番话说的极其不客气,令韩琼儿面如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