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哭又喊,为保命四处求告,作揖磕头,形态丑陋令人不齿。
啪的一声,檀木珠子落了一地。
那是孟老夫人最爱的佛珠,日日奉在佛前,天天拨弄于掌间。
见证多少龌龊晦暗,沉浸过多少肮脏阴私。
今日,四散崩裂,犹如恶鬼的一生,到头来终是逃不出阿鼻地狱。
护卫缚了孟老夫人的双手,捏开了她的嘴。
众人缩起了脖子,紧张地看着面前一幕。
护卫举起了药碗,碗中的药汤晃都不晃一下。
孟老夫人瞳孔缩紧,唇色青白,那是人最恐惧时才有的表情。
护卫将药碗送了上去,眼看就要倒入孟老夫人的口中。
忽然,角落里窜出了一道人影,飞快地夺过护卫手中的药碗,力量之大令身经百战的护卫都错愕不已。
那人夺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此时众人才看清,竟是夏嬷嬷。
韩墨儿挑挑眉,嗤笑了一声:“没想到什么样的人竟都有人护着。”
夏嬷嬷引过药站了良久才一抹嘴,跪在了韩墨儿面前。
“礼王妃,老奴对不起你,对不起老爷,更对不起齐夫人。老奴的命不值钱,但也愿意偿命,喝了这碗药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随即她膝盖换了一个方向,对着孟老夫人。
孟老夫人劫后余生,此时正喘着粗气。
“老夫人,这辈子你作恶多端,害了很多人,我跟着你一起做这些恶事,每每半夜都会被噩梦惊醒。但我没有办法,你不会放我离开的,我只能跟着你,依仗你,帮着你做越来越多的恶事。今天我帮你喝了这碗毒药,也算是还了你母亲救我弟弟一命的情谊了,其实死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终于可以离开你了。”
说完,夏嬷嬷一屁股萎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哦?我祖母还做过什么恶事啊?”韩墨儿起了兴趣,顺口问道。
夏嬷嬷短促地笑了一下:“那个泊淮琴坠,沈先生本不是赠与老夫人的,是给另一位小姐的,老夫人构陷了那个小姐的名声,只为了得到这个琴坠。还有老太爷当年听到琴声也不是老夫人弹的,老夫人看上了老太爷新科状元的身份,用药将那弹琴的小姐致病,那小姐被家人接回了祖籍,这琴音就成了老夫人的了。“
“夏嬷嬷!”缓过气的孟老夫人怒道。
夏嬷嬷一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瞒的。”
她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发不可收拾。
“哦对,还有几次三番想要害礼王妃你,张家之中设计打算让陆晚舟强占了你的身子。在进宫赴宴的路上,将你迷昏让青lou男倌同你睡在一起。呵,若不是韩嫣儿打算做皇子妃,家中不能有人死,不然要守孝一年,她们早就要了你的命了。”
“你们!在胡同找男倌欺辱墨儿那件事竟然你们做的!”韩志清一下子拉起夏嬷嬷的脖领,“你知不知道如果那天子睿晚到一步,墨儿就...”
夏嬷嬷哈哈大笑:“老爷,别怪我以下犯上,反正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但凡你拿出一点精力来约束后宅,老夫人和夫人都不会有如此大的胆子作乱。”
韩志清踉跄一步,耷拉下脑袋:“是啊,都怪我。”
韩墨儿打断了韩志清的自责:“行了,事情前因后果都已经清楚了,父亲应当如何定夺?”
韩志清抬起头将目光放在孟老夫人身上。
“清儿,饶了我。我不喝那药,别让我喝那药!刚刚夏嬷嬷都替我喝了,你们不能再让我喝了!”
孟老夫人再次慌乱起来。
韩志清痛苦地闭上眼睛,沉默了好半晌。
再睁开眼睛时,眸中已有坚定之光。
他走到椅子坐下,直起脊背,沉声而道:“孟婉秋多年来毒害、陷害多人,罪大恶极,罪孽深重,本不能恕,但若将其罪名公之于众,对韩府声誉不利,因而暂不报官,将其收押于府中佛堂,不准外出一步。对外宣称其重病不起,不得有人探望,亦无需仆妇侍候,一日三餐从简,直至身死魂灭。”
孟老夫人望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她以为她会被羁于自己院子,吃喝用度如常,仆妇依旧成群。
她已经做好了蛰伏一段时间的想法,只要她还是韩府老祖宗的身份,以她的计谋智慧,她就能东山再起,重掌韩府。
可现在...将她羁于小小佛室,无人侍候,三餐从简,那她还有什么身份?又如何能东山再起?
她刚要开口反驳,又听见韩志清说话。
“如果孟婉秋再有异议,就关到柴房中去,佛堂也不用去了。”
孟老夫人含泪闭上了嘴,牙齿将嘴唇咬出了一道道血痕。
“韩府主母孟淑娟,入府十余年作恶多端,不仁、不淑、不贤,罔顾伦理纲常,现赐休书一份,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
“老爷...我...沈姨娘的事跟我没有关系啊!”
孟淑娟自那碗毒药被端上来之后就吓蒙了。
她没想到孟老夫人竟然落到如此境地!那个心思极深,人鬼莫辨的孟老夫人竟然会让韩墨儿逼饮毒药!
她吓傻了,吓得一声不敢出,一动不敢动,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惹过什么样的人物,韩墨儿竟然如此可怕!
若她早些知道,借她一百个胆也不敢陷害韩墨儿啊!
“你再说一遍。”韩志清好似没有动怒,但他的话让孟淑娟打了个寒颤,竟不敢将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再说一次。
“你若不想离开韩府也行,我也给你安排个去处。”韩志清阴恻恻的话又响起。
“不不不,我走,我走,我肯定走!”孟淑娟磕磕绊绊地说道,现在的韩志清让她又惊又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