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个儿倒是眼中有一闪即逝的惊喜,因为他看到了韩墨儿身后的翠柳,但他向来沉稳,从不多言一句,一瞬的惊喜过后又是无波无澜。
翠柳愣的时间比较久,待她的目光从傻大个儿身上扯下来时,尉迟轩已经落座了,此时她心中只有一句话:小姐死定了!
“蒋公子,这边请这边请。”商会会长将尉迟轩让到了主位下首,而韩墨儿坐的另一侧的下首。
两人面对着面,距离近的脸上的汗毛恨不得都能看清,韩墨儿心虚的可以,眼神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
她在尉迟轩面前从来没有这么尴尬与局促过,面对着吹着十级冷风的尉迟轩,她习惯性地就想没骨气地过去哄哄,可是现下的情况又不允许,只能顶着冰人的目光将头缩进壳里。
不过尉迟轩倒是没有拆穿自己,韩墨儿心下稍安,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转念琢磨起了正事。
尉迟轩为何会来?他知不知道充容坤这个人?又与充容坤是什么关系?双生子吗?
韩墨儿越想越乱套,脑子里已经跑过了一整部部狸猫和太子的八点档电视剧情节。
正在此时,屋外低沉地响起了一声咳嗽,商会会长马上蹦了起来,掀了帘子恭敬地请屋外人进到里间。
此人不慌不忙地踱着步子走到主位落座,拉着轻挑的长声说道:“我怎么又来晚了,竟让两位客人等我,一会我自罚一杯,算作赔罪。”
尉迟轩缓缓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充容坤,捎带脚地冰凉的目光也从韩墨儿身上划过。
这一眼让韩墨儿做如针毡,恨不得立时滚到尉迟轩怀里说“我眼里只有你,其他人就算长得再像你我也不喜欢。”
不过见尉迟轩对充容坤长得与他一模一样这件事丝毫不惊讶的样子,韩墨儿思忖难道尉迟轩早就知道世上有此一人?那为何从没向自己提及过呢?
韩墨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被充容坤点了名。
“韩公子,你看我与这位公子长得像吗?”他将头一转嬉笑地去问韩墨儿,眉眼间的神情与纨绔子弟如出一辙。
韩墨儿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用吃惊的表情在尉迟轩与充容坤脸上来回游弋,良久才叹了一声:“像!还真十足地相像!敢问这位公子是...?你们是兄弟?”
韩墨儿话音刚落,尉迟轩就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又让韩墨儿脊背绷直了几分,原来她经常在尉迟轩面前演戏,可那一场戏也没有这一场这么难唱。
“兄弟?”充容坤含着笑品味着这两个字,随后才端起了一杯水酒,“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挚友韩轩,这位是蒋公子,来九勾国做药材生意的。”
“挚友、韩、轩。”尉迟轩将一句话说得抑扬顿挫,他直视韩墨儿,“还真是巧啊,在下单名也是一个‘轩’字。”
韩墨儿的汗毛竖了起来,她讪笑了两声:“是...是啊,还真是...巧啊。”
“韩公子来九勾国所为何事?”尉迟轩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问道。
“他来游历,”不待韩墨儿回答,充容坤就待其答到,他给韩墨儿斟了一杯酒,拉长的语调中透着黏黏糊糊的暧昧,“韩公子有趣又聪明,前几日还帮着官府断了一桩盗窃案呢,在下佩服得真是五体投地。”
“是吗?”尉迟轩露出一个冷淡至极的笑,“韩公子真是了得。”
韩墨儿遍体生寒!!!
“哪里哪里,喝酒喝酒。”她脸上的肉都快僵了。
充容坤在韩墨儿脸上瞧了几眼,又睃了一眼尉迟轩,然后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拿腔作调地说道:“我怎么觉得韩兄弟有点怕蒋公子啊?”
怕啊,怕的要死,怕得打算洗洗自己躺进棺材。
“啊?没有没有,就是...对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我这压力有点大。”韩墨儿不敢说出心里话,只能打着哈哈。
“一模一样吗?我怎么觉得我比蒋公子潇洒俊逸一点呢?”充容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调笑道。
向来话少的尉迟轩此时却接过话头,他端起一杯酒轻轻摇晃,淡然却不温和的出声:“哦?那就请韩公子给个公断吧,是谁更胜一筹?”
要!命!了!
公什么断!我宁愿原地去世!
充容坤看着脸色涨得如同猪肝色的韩墨儿哈哈大笑:“还是不要难为韩公子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韩墨儿浑浑噩噩地吃了几口酒,满脑子都是“自己死定了!要怎么哄尉迟轩?肯定哄不好,要不是还是逃吧!小九怎么办?管不了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此种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尉迟轩语贵言少,韩墨儿魂游天外,只有充容坤一人兴致勃勃,介绍完九勾国的风俗,又介绍特产美食。
“我去更衣,你们先聊。”韩墨儿在尉迟轩时不时的威压眼神下落荒而逃。
充容坤见韩墨儿离开,端着一杯酒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礼王,这几日可是彻夜难眠,心思一直在我那天的话上?”
在收到了尉迟轩一个不屑的眼神后,他哧哧地笑了:“也是,您是谁啊,大历朝深入敌营卧薪尝胆的礼王殿下,怎能被这几句扰了心神?不像我,在得知真相之后久久不能释怀。”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兄弟可以以皇子的身份长大,可以搅弄风云翻雨覆雨,而我就必须安守田园,十四岁之前连镇上的集市都没去过,只因为怕别人看到我这张脸,联想到大历朝那个皇子的身上!”
他的表情瞬间狠厉起来:“我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娘是谁?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谁?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感觉一切都在被别人操控着,礼王看过皮影戏吗?我就那单薄没有生命的皮影,而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在他妈在操控着我的人生!”
充容坤用舌头磨了磨牙,转而又露出阴鸷的笑容:“后来我终于知道了一切,也知道自己这枚弃子终于有用了,你知道吗?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模仿你的神情,哈哈哈,他们让我不要笑,冷下脸,用眼角看人,当时我就在想,这得是一个多无趣的人,平日里还这样端着。”
“不过见到你之后,我才发觉我学的不像,一点都不像,你的淡漠与冰冷不是装出来的,就像深谭中的寒水,刺骨的寒凉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充容坤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翘着唇角说道:“你最不中用的那段时间,他们想让我换了你,而你会被...”
他抬手在脖子上一比划,贱兮兮地笑了起来,“当时我就在想我若是真的扮成你,会不会有人发现?据说那时你已经成亲了,你的王妃会发现吗?毕竟你们朝夕相对。”
此言一出,一直默不作声的尉迟轩抬起头来,直视充容坤:“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防备九勾国皇室,对他们心存怨念,怎么,难道是他们想要见我?”